《是咁的,我識左個絲打,佢叫我殺左佢》: 第一回
她拿著一把生果刀,將刀鋒對準自己胸口,而刀柄對著我。「動手吧。」我望著她清澈的雙眸,那眼神是多麼誠懇、認真,但是這麼一個纖弱清秀的可人兒,叫我怎麼下得了手?
「快,拿著!」她再一次吆喝。我戰戰競競的,如柏金遜症發作的接過了生果刀。
「還不動手?快,殺了我!」她向著我前進一步。
我像一台完全停止機能的機器,身體紋風不動,要我殺人,怎麼下得了手?我腦海裡想法如潮湧般襲來:將刀丟去身後,一個勁兒將她擁入懷中,安撫她傷痕累累的靈魂......;不,這樣太唐突了,怎麼可以這樣,不可
以佔人便宜的;還是給她乾脆的一刀吧,免得她繼續受苦;不!在情在理都不該聽她的話,不該將她殺掉的!
我還猶豫之際,只見她身影越走越近,她捉起我拿刀的右手,狠狠地、迅速地、不偏不倚,插向她的心臟。只見她咧嘴一笑,氣若浮絲地說:「謝.....謝謝......你......」
胸口血如泉湧,她無力地軟倒下去,我還未回過神來,「啪」的一聲,她已經躺在地上。我望著她越發蒼白的臉,心裡越是發慌。粉藍色的裙子,慢慢染紅,她雙目還沒有閉上,應該是未死吧,可是她了無動靜,再也沒有呼吸聲,是死了吧,不!不!不!
在耳邊嘹響的,不再是她咯咯發笑的柔柔鳥語,只是一股無意義的怒號北風。「呼──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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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巨響,我的頭赤痛起來。頗為昏暗的燈光,讓我看不清周遭環境,「咦?」我雙手怎麼分不開來,有些冷冰冰的東西?手銬?
「喂,你睡夠了沒有?」說話的是一個年青的警察。
「下一站金鐘……下一站金鐘……」尚未完全清醒過來,我口中默唸金鐘神咒。
「你在那裡唸些什麼?識趣的就乖乖合作。」
記起了。那件事之後我被送到了醫院,在那裡我竟然被拘捕了!真是莫名其妙。我還未接受好完整檢查,警察就將我帶到警署來。看著眼前這稚嫩的警察,大概也是廿歲上下,與我年紀相約罷了。從他的眼神來看,當然想早點辦完事早點下班,而且根本不太緊張這案件,只是想打聽些八卦。
他不見我作反應,大力往桌上一拍:「裝聾扮啞啊?」我見他神情有點痛苦,想來這一記很酷的動作讓他的手掌受罪不少吧。
「你這麼拍下去,不痛的嗎?」
他嘴上逞強:「關你鳥事!快點給我錄口供。」
我又沉默下來,他根本拿我沒半點辦法,心想:「好仔不當差,真的極醜惡。」
「你說不說啊到底,死者跟你有何關係?」
「我再問一次,死者跟你是不是情侶關係?」
……。
「是不是你教唆死者自殺?你跟她要殉情,是不是?」
真的無可言喻的盤問技巧。我真的累了,這些事你們自己查不就成了,看來這警察想知的,根本只是些下流消息。我對他完全不加理睬,他再激動也拿我沒轍。
咔嚓。開門的聲音。進來的是一個中年的警察。
「富仔,你先下班吧,這邊由我處理吧。」
「Yes sir! Good bye sir!」他急急腳快步離開,像是慢一秒鐘走也不成。也難怪他,這裡空氣的確有點悶熱。
「你叫……」他望望我,核對了一下手上的文件,帶著我去了另一個房間。那裡燈火通明,比起剛剛那裡烏燈黑火,讓我舒服多了。
「循例講一句,你有權保持緘默,但你所講的一切都會記錄下來作為證供,知道嗎?」
嗯,我回應。他開始盤問了,但我倒感覺像聊天一樣,他的語氣並不會使你感到不舒服:「你在事發當日,去找她,即是死者,有什麼原因嗎?」
「沒什麼特別原因的……」
他似乎有點不悅:「小伙子,我是在幫你。當天是你主動去找她,還是怎樣的?」
「是她撥電話來叫我去找她的。」
「好,這個我會檢查通話紀錄。那麼你……」
盤問沒有很快結束,他雖然用上了讓我比較易接受的語氣和態度,但終究讓我回憶起我不想再記起的事情。這件事是誰也不想發生的,我是絕對不想見到她選擇這條路。雖然明白,死是生的一部分,而且嚴格來說,死,完全了生命,成就了一個人。但我絕對接受不了,她年紀輕輕,就這樣死了。為什麼我不一起死去,為什麼神要眷顧我?
盤問完畢之際,這個老差骨有點釋懷:「我會盡量向上面反映,對你免予起訴。」
「謝謝。」
現在這單案件,總算接近尾聲。可是,過去的事,卻一一浮上面來。一切,都緣於這個網站──高登。緣於那一封私人訊息。緣於她。這樣的說法有點狡詐,好像將自己置身事外,但我就是牽涉在內的無辜者、可憐人,太奸了吧?沒有我,這些事情統統不會發生──大概吧,但事已至此,我還宣稱自己無辜、可憐,上帝啊,要是你的救恩不能解釋我的疑惑,請你給我點懲罰吧!雖然心裡這樣想,但現實還是因「可能免予起訴」而鬆了一口氣,這就是偽善、假道德了吧?
老差骨領著我回到最初那間烏燈黑火的房間,我坐在椅子上,看著那昏黃的燈火,漸漸睡意濃起來,漸漸,過去如倒帶一樣,我再次見到那些事、那些人,又再跌落過去的齒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