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咁的,我識左個絲打,佢叫我殺左佢》: 原稿第一回
她拿著一把生果刀,將刀鋒對準自己胸口,而刀柄對著我。「動手吧。」我望著她清澈的雙眸,那眼神是多麼誠懇、認真,但是這麼一個纖弱清秀的可人兒,叫我怎麼下得了手? 「快,拿著!」她再一次吆喝。我戰戰競競的,如柏金遜症發作的接過了生果刀。 「還不動手?快,殺了我!」她向著我前進一步。 我像一台完全停止機能的機器,身體紋風不動,要我殺人,怎麼下得了手?我腦海裡想法如潮湧般襲來:將刀丟去身後,一個勁兒將她擁入懷中,安撫她傷痕累累的靈魂......;不,這樣太唐突了,怎麼可以這樣,不可以佔人便宜的;還是給她乾脆的一刀吧,免得她繼續受苦;不!在情在理都不該聽她的話,不該將她殺掉的! 我還猶豫之際,只見她身影越走越近,她捉起我拿刀的右手,狠狠地、迅速地、不偏不倚,插向她的心臟。只見她咧嘴一笑,氣若浮絲地說:「謝.....謝謝......你...... 胸口血如泉湧,她無力地軟倒下去,我還未回過神來,「啪」的一聲,她已經躺在地上。我望著她越發蒼白的臉,心裡越是發慌。粉藍色的裙子,慢慢染紅,她雙目還沒有閉上,應該是未死吧,可是她了無動靜,再也沒有呼吸聲,是死了吧,不!不!不! 在耳邊嘹響的,不再是她咯咯發笑的柔柔鳥語,只是一股無意義的怒號北風。「呼── ********************************** 「啊!」在夢中,我又見到了她。猛然驚醒,我還是在自己的房間。抹了一把冷汗,看著眼前的書本,我想我真的對不起它們啊,竟然讓我買了回來,只因一時之興,卻讓它們如坐冷宮,也沒多花點心思去讀完。當然,最對不起的,還是她。 這些數量少得可憐的書本,雖然數量少得可憐,卻因家裏無處可放,而被逼擠在一起,貌似藏量豐富,卻還是寥寥幾本;眼睛一覽而過:《戰爭與和平》、《蘇菲的世界》、《雅舍小品》、《人間失格》等等的書籍,想要隨便揀選一本來讀,前三者太沉厚了,之前還未讀畢,現時的心態也不欲抽出來翻閱。要讀《人間失格》嗎?還是不要了,那股毀滅意識,恐怕會連我也一併毀掉,我不想隨她而去,但是,她的離去,讓我頭脹欲裂;那件事情過去後,已經好幾天了,但我還是無法釋懷。逐本對焦,視線落到《挪威的森林》上,薄而輕便的兩冊書,疊加起來比《人間失格》厚一點兒,回想起來,重讀了兩、三次,還是無法把握和牢記當中的情節,這是它的可讀性吧,大概是吧! 抽起《挪威的森林》,猶記得裡面一句結案:「死不是生的對立形式,而是它的一部分」。以前,總感覺死亡離我很遠,但實際上,人不一定完全經歷「生、老、病、死」這四個階段,人可能出生夭折、患絕症,像智叔的么子患癌;又可能正值壯年時逝去,像李小龍、黃家駒;總而言之,不一定要經歷老、病才死。初次認知生、死本一,是借由莊子鼓盆而歌的典故;後來便是《挪威的森林》裡面的這句話,而每每翻開這些書本,就使我思量生、死之間的關係。 生、死,不是哪一個是哪一個的一部分存在,而是,兩者根本同一。 猶記得讀過一篇以禪入文的散文,裡面說到有位禪師說:「誰使你生,誰使你死?」,也許生和死都是幻象,但這樣的講法太虛無飄渺了;人以生為始,以死為終,我始終相信,任何事都有始有終,但有時候,卻無法接受來得太突然的「終結」。至今,我仍然抗拒接受事實。 生、死乃天地常規,也許隨年歲增長,也許隨職業不同──例如醫生、禮儀師,會逐漸對死亡這件事麻木。但是,死亡就在自己面前發生的話,沒有人會不顫慄吧?我想。 太多事我想不通,為什麼她要尋死,為什麼要選中我,為什麼......為什麼...... 一切,都緣於這個網站──高登。緣於那一封私人訊息。緣於她。這樣的說法有點狡詐,好像將自己置身事外,但我就是牽涉在內的無辜者、可憐人,太奸了吧?沒有我,這些事情統統不會發生──大概吧,但事已至此,我還宣稱自己無辜、可憐,上帝啊,要是你的救恩不能解釋我的疑惑,請你給我點懲罰吧!──我還是放低了《挪威的森林》,心裡面久久不能平伏,這樣是讀不到書的,我軟癱癱無力的,整個人放軟身子倚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一片斜陽,不知不覺,又跌進了過去的齒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