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舔貓爪》老人與貓的溫馨鄉村故事: 04. (7)

如果時間能夠回到幾分鐘之前，我一定會上前營救，可是……
 
已經回不去了。
 
刀落下，染血提起，刀再落下，幾度上落。
 
「為什麼不能上來？」毛頭鼓腮不滿，留在樹下。
 
我滿身發抖，雙掌爪子抖抖，快穩不住身子。
 




「不，我們的戰鬥已經結束了。」黃昏，佬佬說，有點憂傷。
 
「這裡沒有一隻貓會自稱老大，沒有貓會是地盤主人。」他說，「你想當老大，那你就是老大了。」
 
沒有貓會是地盤主人，因為人類才是地盤主人。
 
這裡的貓貓壽命都不長，就算當上老大又如何？
 
「怪不得，這裡的氣氛……如此奇怪。」我喵說，目中恐懼再臨。
 




眼前——
 
刀面滿是貓血。
 
叔伯主人開水喉洗刀，沖走刀身的鮮血。
 
打開鍋蓋，主人把佬佬投入滾鍋中，一切的工夫都相當純熟。
 
最後，被蓋上鍋蓋。
 




我眼淚不爭氣地流下。
 
「我叫佬佬。」他說，神色黯然，「今天我們打得很盡興，你的招式很厲害，很高興認識你，威武。」
 
這刻，我終於明白他為何愈打愈盡興。
 
回想起他在進食前的眼神，他是知道的，他是知道有什麼後果的！
 
為什麼不逃？
 
是不是，因為已經有很多前輩、同輩的貓已遭毒手，所以……放棄了？
 
「貓爸，有人啊喵。」毛頭在叫我。
 
「人類……」我陷入回憶，腦袋冒出很多東西。




 
「人類都不是好東西，玩弄完小貓，玩弄夠了就把牠們遺棄。」黃藍瞳孔收窄，仇恨之意濃烈。
 
「（人類真的這麼醜惡嗎？）」我喵問老人。
 
「人類大概是世界上最邪惡的生物了。」老人苦笑。
 
「喵喵喵喵？」我著緊地問，邊走，邊抬頭看著老人。
 
「我嗎？哈哈，我當然是邪惡的老人啊！」老人開懷地說。
 
邪惡的老人……
 
老人也是邪惡的人類。
 




人類是邪惡的生物。
 
佬佬被主人下刀宰殺的畫面，比大蟒蛇一口吞下灰貓更加可怕。
 
至少，大蟒蛇沒有表情，而主人卻是一臉高興！
 
突然刺激太大——
 
雙目一眩，本貓搖晃軟身，失足墜下，「沙沙沙沙……」。
 
「抓嘶……」立即伸掌抓樹幹，卻是連樹皮掉下，「噗。」
 
伏在地上，意識有點迷糊。
 
「貓爸！」毛頭雙掌在搖我，「發生什麼事喵？」




 
她的表情十分擔心。
 
昏暗中，她的背後，出現了兩個男人。
 
一個是少年，一個是男童。
 
「我沒……事喵。」我勉強地說，看著面前的兩人。
 
「噠——」電筒光光射來，照出我們。
 
男童驚喜地指著毛頭和我，「哥哥，是啡毛貓啊！」
 
「那又怎樣？」哥哥有點冷淡。
 




「第一次見！這種沒有白色的純啡毛！」男童心急地說，眼神充滿企圖，「我想養！」
 
「貓，家裡也有啊。」哥哥仍然冷淡。
 
「小貓，過來。」男童蹲下，放下電筒，拍拍雙手邀請。
 
毛頭感到害怕，躲在我的身後，不停喵叫貓爸。
 
「貓貓，過來！」這次他對我說，眼睛睜得大大，露出虛偽的假笑。
 
「毛頭，我們走。」我起來，喵了一聲，便帶著毛頭走開。
 
才一轉身。
 
「別走啊！」男童跑過來，要抓我們，「哥哥，幫手！」
 
「喵吼吼吼吼吼吼！」我窄瞳吼叫，把他嚇退兩步。
 
「牠很凶！哥哥，怎……怎麼辦？」男童求教。
 
這時，少年已經拾起了石頭。
 
「弟弟啊，把牠們擲傷了，打斷一條腿，就不會逃了。」哥哥建議，輕拋手中石塊。
 
他的眼裡，流露著冷血的興奮。
 
「毛頭快走！」我喵叫。
 
「走去哪裡？還有貓爸呢？」毛頭擔心。
 
「我們一起走！」我再喵叫，帶著毛頭往後方奔逃。
 
此地不宜久留。
 
務必，盡快離開這裡！
 
「可是我很喜歡這些貓，想和牠們玩，不想弄斷牠們的腿。」男童說，惋惜地說，「要是都像家裡的貓一樣，就沒意思了。」
 
怎料，少年石頭已拋出，「呼——」
 
石頭精準地瞄向毛頭的後腦，迅速飛去。
 
心頭一急，馬上方寸大亂。
 
不行的，現在不是心亂的時候！不能讓毛頭受傷啊喵！
 
「靜下來，威武。」老人的話自心底響起。
 
世界藍天白雲起來。
 
瞳孔漸漸放鬆，進入的光線多了，看的事物清楚了。
 
「啪——」被我左反掌撥開。
 
「噠、噠……」石頭掉往一角。
 
看來，我們不能一起逃跑了喵。
 
「毛頭，跑到前面的轉角位等貓爸。」我決心地說。
 
但是你一定要先逃。
 
「貓爸呢？」毛頭不捨得。
 
「貓爸，一會兒來找你，絕對會來的！」我絕口承諾。
 
「知道……了喵！」毛頭認住了這些人，奔出淚水，便繼續往後方趴趴趴去。
 
吹口哨，吹口哨。
 
少年和男童都拿起了石塊。
 
「毛頭真乖，這下我可以安心了。」我心裡感謝。
 
電筒光線，只照在我的身上，拖出隻身的影子。
 
不過——
 
「石頭果然和小球不同啊喵……」我心想，左掌正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