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舔貓爪》老人與貓的溫馨鄉村故事: 第三章 02. (3)
村長上前幾步，向小玲介紹兩位拿著鏟子的壯丁。
他們都是被村長叫來幫忙鏟泥的。
另外還有一位，手上拿著一疊白色冥紙，把冥紙交到村長手上。
「出發之後，我會每七步撤一下溪錢，買通路上鬼神，以免他們刁難岳之盞。」村長說，「一段路之後，會交給下一個人來撒，一段路之後，又會交給下一個來撒，直至到達目的地。」
「麻煩你了。」小玲點頭，雙手托著相框，側身再說，「麻煩大家了。」
「客什麼氣？」「不用客氣！」
大家都跟小玲打個招呼，都表達善意，都讚揚岳之盞生前是個很好的人。
本貓在等待，等待小貓回來報告。
「岳之盞是個不會給人家添麻煩的人。」村長再對小玲說，「今天這個簡單的儀式，這個簡單的出席人數，都是岳之盞生前安排的。」
「其中，他最不想麻煩到的，就是……」村長望著小玲，止住了口。
在場的各位，都期待見一見岳之盞的兒子，如今知道他沒有來，都有點失望，卻又在預期之內。
沒有人知道岳之盞和兒子的關係到底怎樣，他也沒有對人提起過，但可想而知，應該非常惡劣。
根據本貓的理解，老人年輕時四出闖蕩，也不是一個留在父母身邊的孝子。所以，我猜，其實當兒子離開他身邊的時候，老人應該是相當諒解的。
因為，這表示兒子長得像自己而已。
本貓在老人身邊，知道他生病後沒有刻意宣揚，就默默與病魔對抗。
自己定期去醫院、自己定時服藥，過著沒有人照顧，也不需要人照顧的生活。
因此，附近鄰居連他是哪裡出問題都不知道。
他們主要知道的是，老人有妥善地安排自己的後事，以減輕在生人士的負擔。
就是這樣，就這樣，本貓待到這一天，見證了這過程的一切。
今天來客十餘人，幾乎沒有什麼禮儀用品。這真的是老人心中所願，真的沒有所謂？
老人，你真的是看透了嗎？真的到達第四境界了嗎？
「貓爸！」毛頭出現了，在院子外面的大街上。
早年，毛頭再次遇上復仇貓聯盟的幼齒，兩貓偷情了一段時間，便結合在一起，找了個地方生兒育女。
現在牠們也有很多代貓孫了，部分歸為我身邊的小貓隊。
一頭小貓跑過來，喘呼呼地喵，「毛頭天王來了。」
「我看到了。」本貓讓牠退開，親自步出大街。
不過，幼齒也死去一年了。
「毛頭，你帶了多少貓過來？」我問。
毛頭走近我，要我先舔舔她的頭頂。
我舔舔，知道她只受這套。
然後，她回頭，喵了一聲，「出來吧。」
十多隻活潑的貓兒貓孫，馬上跑來，分佈在院子外的街道。
「除了剛剛生小貓的貓女，還有想保護她們的貓公之外，其他都帶來了。」毛頭說，淚汪汪起來，「因為今天……是那麼重要的日子。」
「做得好。」我一語肯定。
人們排好出殯的隊伍，準備出發，站在最前的是村長和小玲。
正當村長想叫出發、撤第一下溪錢的時候——
「威武？毛頭？」小玲率先問。
「喵喵，喵喵喵喵。（我不知道，你們人類的準備到底有多簡陋或者複雜。）」我回頭喵說。
不理會，小玲和村長能理解多少。
本貓早已決定，動員威武家族的所有精銳，以百貓來為老人送別。
「（總之，威武今天一定會把儀式，搞到最大。）」我再喵後，轉頭領前走著。
「可以了嗎？」數隻過來的小貓怯問。
「可以了。」本貓下令，顯現雄風壯士的姿態，「叫牠們出來吧。」
「集結！」小貓大叫，迅速向村外跑出。
喵聲所到之處，皆有貓隻露出身來。
「啡虎弟。」我看見了他，他馬上趕過來。
「貓爸，貓兒帶來三十隻貓，已經在附近準備就緒。」啡虎弟說。
我抬頭一看，大街兩旁的屋頂都有貓咪站著。
「黑男呢？」我問。
「大哥帶來四十隻貓，正在郊外一帶守候，確保路線不會被其他野生瘋狗、其他野獸闖入。」啡虎弟再說。
「非常好。」我走前兩步。
隨即看到村口，正站著啡姐和豹貓，還有一群有豹斑的貓孫。
「很久沒見你們了。」我迎上去喵道。
「今天，這麼重要，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來的。」豹貓說，壯健依然。
「是啊喵，老人對我們這麼好，常常送魚給小貓，又會送生病的貓去動物醫院。」啡姐感激地說，因為她也進過一次醫院。
「所以今天，再遠再忙都一定要來啊。」啡姐淚眼說。
「謝謝你們。」我衷心道謝。
非常難得，分散開去的貓兒能夠聚首一堂，共同顯示本貓家族的氣派。
因為氣派對今天來說，實在太過重要。
村長和小玲，還有身後的村民，每個都感動了。
「所有人都知道，老人在村里最疼威武。」村長說，終於不禁揉揉眼睛的淚。
「對啊，他們來賣魚超過一千次了！」魚檔老闆大聲喊，聲線馬上沙啞，「每次都留兩條不賣，一條之盞留自己吃，一條由威武咬住，再大條也不賣。」
「岳之盞買關於貓的書，也超過一百本了。」書店老闆搖頭，用手掩眼，「每次我入貨，看到關於貓的書，就一定會留一本給岳之盞，因為他說過……他一定會要的！」
「所以，其實今天的出殯，由牠來主持就再適合不過了。」小玲破涕為笑。
男友祖傑站在小玲身後，目睹超過六十隻貓，遍佈在屋頂、大街、小巷、村外，真是呆住了。
「村長。」小玲點頭示意。
「出發！」村長大叫一聲，向天撤一把溪錢。
在一張張白冥紙散在半空的瞬間——
本貓神色威武，仰天發佈喵語：
「全體貓族成員給本貓豎起貓耳！今天，老人的葬禮不容半點兒戲、不容半點失態、不容半點不恭！知不知道？」
「知道！」眾貓震天回應。
白冥紙一張張飄滑眼前。
於是，本貓沉了兩秒，才喵聲道：
「出發。」
「出發！」小貓替我傳令，奔了開去。
前排的貓率先起行，後排的貓負責包尾，兩旁的貓一隻跟一隻地向村口走去，前往會合黑男的貓隊。
村長起手二撤，白冥紙再度散起，卻被風吹遠遠的。
「老人，今天威武給你來個風光大葬，你不要走失，要……跟著威武。」我沉重地說，踏出貓掌，逆風向前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