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之後，我遇見死神小姐】救贖七個自殺者的故事: Case 3 破碎家庭的父親—(13)
到碼頭附近，淡鹹嘅海水味迎面飄來，涼風令人感到格外清爽。
碼頭上只有寥寥數人，得幾個老人家喺度散步，而我大約已經鎖定到我嘅目標人物。
係一個著藍白polo恤，鬆身牛仔褲，滿臉鬍渣嘅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呆滯地望住大海，眼神十分渙散，加上眼前一片茫茫大海，顯得額外蒼桑。
我緩緩走到中年男人身旁，拍一拍佢個膊頭，佢忽然極大反應轉過頭來。
「阿盈！」
我被佢突如其來嘅大叫嚇到，佢瞪大眼睛，先係露出歡喜嘅眼神望我，然後露出失落嘅表情，轉返頭去，彷彿等緊某個人。
「原來唔係阿盈……原來唔係阿盈……」中年男人喃喃自語道。
「對唔住，我唔係阿盈，不過我係嚟搵你。」
中年男人無應我，我拍一拍佢膊頭，佢依然無任何反應，雙眼注視住大海。
中年男人眼神渙散，只會低聲喃喃自語，就似一個無咗靈魂嘅軀殼，毫無精采同活力。雖然佢其實係無咗軀殼嘅靈魂。
「先生。」我再叫多佢一次，佢都係唔理我。
今次嘅目標人物有點難度，並唔似Cathy同阿立咁容易可以對話。
「我係嚟幫你㗎，先生。」
中年男人聽到後，眉頭跳咗跳，但好快又回復低落嘅神情。
「你幫唔到我……一切都完啦……」中年男人終於應我。
我感覺到，中年男人嘅眼神流露出憂傷，睇嚟佢有著某種心結，呢個心結可能就係佢最後嘅願望。
「你不如將件事講畀我知，我可能可以幫到你呢？」
「唔得㗎啦……無可能幫到我㗎啦……」
「未試過點知唔得呢？」
「走啦……你幫唔到我㗎喇……」
「先生……」
「走啦……」
中年男人十分倔強，無論如何都唔肯將佢嘅事講出來，佢繼續遙望大海，而我束手無策。
唯一知道嘅就係阿盈呢個人，阿盈到底係邊個？佢同中年男人又係咩關係？
如果可以知道嘅話，或者有助我哋之間對話。
通常呢啲情況，唔係老母就老婆，唔係老婆就個女，無咁多個選擇掛。
噗通—！
正當我思考時，一抹水花聲突然響起。
我回過神來，卻發現原本企喺碼頭到嘅中年男人已經消失不見。
我馬上跑到岸邊觀望，只見水面陣陣漣漪，見唔到其他嘢。
唔通中年男人走咗走跳海？
我即刻將身上白色恤衫脫下，諗都無諗就跳入海中。
我唔知道自己係咪識游水，但一跳落水，我就好自然做出游泳嘅姿勢，就算大腦無游水嘅記憶，但身體就好似自己識游一樣。
應該係話，我從一開始就有游水呢個概念。
我慢慢深潛落去，無奈海中水色十分混濁，只見一片混濁藍綠，莫講尋找中年男人嘅身影，連水中景象亦睇唔清。
氧氣差唔多耗盡，我浮返上面，吸咗一大啖新鮮空氣後，再繼續往更深處潛落去。
大概游咗一陣，我見到深處有個矇矓嘅身影，於是我往身影游過去。大概游到約五米遠處，終於望清其嘅模樣，身影就係中年男人，只見佢沉沒於水中，神情痛苦地捏住自己條頸，嘗試從水中掙扎。
我游過到佢身旁，雙手夾喺佢兩脇，嘗試將佢拉上去，但不但止拉唔起佢，反而愈來愈沉，甚至連我都被佢嘅重量拉埋落去。
「咕咕……」我嘗試開口講嘢，但喺水中難以清晰發聲，聲音無法傳到男人耳中。
我出盡九牛二虎之力，亦無法拉動佢一條毛。並唔係因為我唔夠力或者佢太重，而係就好似有股無形嘅力量將佢壓落去一樣，無論我幾大力都拉唔郁佢。
氧氣漸漸變得不夠，我嘗試游返上水面換氣，卻驚覺我已離水面已經好遠，而穿透水中嘅光線愈來愈少。我不停往上游，但無論我點游，都好似接觸唔到水面。
慢慢，我大腦開始感覺到暈眩，身體失去力氣，連掙扎多一下嘅力氣都無，任由自己身體沉於水中。
眼前景象變得昏暗，
然後——
『喂……』
我聽到有人呼喚緊我。
『喂，起身喇！』
我感覺到有人用力打緊我塊臉。
『喂！快啲起身喇！』
突然，我嘅腹部受到強烈衝擊，抽搐般痛楚經神經傳到我大腦，我猛然睜開雙眼，好似彈塗魚咁彈咗起身，將氣管中嘅水咳出來。
『起身啦嘛？』
「哇！」
死神小姐塊鬼臉貼到我面前不足五米，我當堂被佢嚇咗一嚇。
我周圍望望，依到係啱先個碼頭。
死神小姐嘅臉遠離我，然後叉住腰，擺起一副嚴肅嘅嘴臉。
『你竟然做埋啲咁唔經大腦嘅行動，真係畀十條命你都唔夠死！』
「發生咩事？」我搓一搓額頭。
頭先我諗住跳入水中諗住去救中年男人，然後就喺水中失去知覺，再之後就唔知發生啲咩事。
『你知唔知嗰個男人跳海死係必然，呢個係對佢嘅懲罰，無論如何你都救唔到佢。』
必然嘅懲罰……？點解佢死咗之後，重要受到懲罰？唔通……
「啱啱嗰個……就係自殺輪迴？」
『無錯，佢每日都要承受自殺所帶嚟嘅痛苦，呢個係佢嘅罪孽，無論你點做都改變唔到結果。你啱先魯莽嘅行為差啲就斷送多次自己條命，好彩我及時將你救起，如果唔係你早就屍沉大海。』
呢個就係自殺輪迴……我記返起啱先嘅情景，忍唔住打咗個冷震，並唔係因為見到中年男人嘅自殺，而係我自己啱啱都經歷咗浸親嗰種感覺，係有幾咁痛苦。
中年男人每日都要咁樣浸死一次，真係不敢想像！我忽然想，如果啲人知道自殺嘅後果會咁痛苦，佢哋重會唔會選擇去自殺？
一個兩難嘅局面，喺現世痛苦，還是死後痛苦。
自殺輪迴係無法被改變，即使係能觸碰到靈魂嘅我亦一樣。不過啱啱我並無諗到呢點，大概，我係抱住一股想救人嘅心而跳海救佢。
不過，如果死神小姐會因為咁而救我嘅話，就證明咗一樣野。
「哈哈，不過無論我做啲咩，妳都嚟會救我，我嘅生存對妳嚟講十分重要，係咪？」
死神小姐聽後，收起笑容，皺起眉頭。
正當我以為我道破死神小姐破綻時，死神小姐卻掛起冷若冰霜嘅表情。
『乜係呀……你就因為咁而咁開心……？我唔會俾你死，但唔代表我無方法折磨你，要折磨你有次次萬萬種方法，令你不斷感受跳樓後全身骨折所帶來嘅痛楚仲係得嘅……』
我發覺自己好似撻著咗啲唔應該開啟嘅開關。
『我勸你唔好諗咁多，馬上完成任務重好。你愈遲救贖呢個人，之後嘅人就要承受愈多嘅自殺輪迴，你再唔快啲嘅話，到最後發生咩事，我唔會負責任。』
我望望碼頭岸邊，中年男人已經完好無缺企咗喺度，依舊眼神散渙地遠瞻大海。
強制承受完自殺嘅痛苦之後，魂魄就會返回原位。
呢個就係自殺輪迴。
我唔明白死神小姐說話當中嘅含義，但佢似乎暗示著，如果我唔再快啲，可能會有啲無可挽救嘅局面出現。
死神小姐消失於我眼前，而我再次向我嘅目標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