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少年暮末》: 三

「你知道嗎？你嗅起來真的很像人類。」酒吞童子抬起暮末的下巴，在他的嘴唇前低語著，「軟弱、恐懼、善良⋯⋯這些人類的情感你通通都擁有，加上這一張美麗的臉龐，真令人想一手摧毀。」說罷，他一把將暮末壓倒在地上，「你很害怕嗎？新妖。」

暮末倒抽一口氣，緊咬著下唇。方才因酒精而變得熱燙的身體早已被這寒徹心扉的恐懼冷懼，他定睛看著酒吞童子，不發一聲。

「與其說你是妖怪，不如更像半妖。」童子站起來，「憑你這種丁點兒妖氣都沒有的，確實很適合為我所用。今夜帶你出去好好看看我打回來的這片江山吧！」

他興奮轉過頭來，臉上的笑容像太陽一樣閃閃發光，與其說他浸醉於殺戮，倒不如這一切對他而言就像一場遊戲——而他永遠是勝利者。

暮末整理了一下衣服，方才的酒濺在他的身上，把他弄得一身酒味。他用衣服抹好，卻被童子叫停。「你這些舉動可要好好訓練一下，不然就會讓覺得你不像人類。」童子用布輕輕抹拭著暮末的身體，「這個時候可是要心存感恩的心，我可不是每個人都會這樣做。」





暮末緊張得冒冷汗，在童子身邊他總是感到很不安，就像有一隻巨大的手掌快要將他握緊。

他們兩妖走到山寨的外頭，兩隻天狗在空中盤旋，「王，已經準備就緒。」「非常好，將這新妖丟去看得最好的席間。」童子說罷，就一溜煙消失了。

暮末被天狗一把抓起，飛到大江山的山頂。「新妖，乖乖待在這兒。你要是有什麼動靜要逃走，我倆就會啄斷你的喉嚨。」他們咻一聲飛進林裡，只剩下暮末一個。

「逃走？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眼下是黑壓壓的一片山河，「這大概就是酒吞童子所說的江山吧？這種東西會令人如此愉快嗎？」暮末獨個兒看著山景喃喃自語。

風吹過來，輕撫著他的臉龐，親吻著他的耳朵。他從衣服裡拿出了一包不是放了什麼的東西，「是酒吞童子放的嗎？」他打開了，是幾塊人類的食物。





「這些是⋯⋯用作幹什麼？」暮末將他們摸著，又試過丟在地上，但也沒有什麼反應。他嗅到香味，「是吃的嗎？」他咬了一口，感到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他吃了一塊又一塊，終於將袋裡的所有食物都食光。

正當他大快朵頤的時候，他看到山下的紅光越來越多，轉眼間變成一片火紅色，就是紅色的花一樣，張牙舞爪地蔓延開來。

「宴會嗎？好美麗的宴會。」他伸手想抓緊那火紅色的花，一不留神，他就的腳就踏出了山崖。會死嗎？這一刻暮末浮現了這個想法。

他的身軀在山林間，就如向下衝刺的禿鷹，但他沒有半點害怕。「原來飛翔是這種感覺。」暮末喃喃自語。「大概會死吧？」但他覺得這樣死去，好像比起被童子殺死更自在一點，至少他在死之前感覺到愉快。

「想死也不用這麼辛苦啊！叫大哥賜你一死就好。」暮末耳旁傳來天狗的聲音，他的雙臂被抓起來，沿著山頂的方向飛去。但他丁點兒都不想回去——留在童子身邊他只感到恐懼。





「你沒事嗎？我好擔心你。」酒吞童子緊緊抱著暮末，「想死的話，叫我將你吃掉就好啊？」他低聲在暮末耳畔說。

暮末看見天狗的頭都腫起來，「幸好救得到，救不了今晚就做天狗燒肉！」童子朝天大笑，並命令百鬼回到山寨開始宴會。

「該死的，都叫你好好看著他。」「要不是你吵著要找大哥，這新妖就不會跑。」「是你啦！」「該死的，新妖。」兩隻天狗互相指責，暮末獨個兒跟在隊伍的最後。

「好想逃跑。」他說。但他知道，這是一件沒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