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係一個小偷: 4.籃球比賽
「各位同學----唔該靜一靜！」肥蝦站上班房中間的桌子大聲說。
班上同學無論玩手機的，睡覺的，甚至在賭錢的，一聽到他的聲音就馬上靜下來留心聽。
倒不是因為他是我們班的領袖之類，只是因為他好像有黑社會背景，就算不知信息是否準確，但平時大家都不會逆他的意。
其實看上去，他完全不像個黑社會。
長得擋住視線的冬菇頭，黑色粗圓眼鏡，再加上他不討好的五官和大肥肚，外表上只是個宅男。
「我呢......諗住呢......搞一個班際籃球比賽。」他繼續說。
班房裡靜了幾秒，隨即爆出一陣掌聲。
「好呀！喱個活動好有意義！」
「咁都比蝦哥你諗到，係掂嘅！」
「其實我一早想搞翻個咁嘅活動，終於蝦哥幫我搞埋，我舉腳讚成！」
整個班房裡，真正不知他們內心所想的，應該只有肥蝦一人。
籃球比賽，應該只是包括我們在內的三班陪B班練球的活動吧。
雖然全級像阿泉一樣的運動超人不止一個，但無論男籃球隊和女籃球隊的人都集中在B班，所以我們的勝算可是說是零。
「好啦，咁就決定係今晚啦！」他繼續說。
「今晚咁突然？傻架？」一個同學衝口而出，但馬上已察覺自己失言：「如果你唔係傻，點會對大家咁好呢？」
肥蝦聽後笑瞇瞇地說：「嘻嘻......你唔洗讚我喇，不過我都知大家放學後好忙，我都唔勉強大家。不過如果大家黎參加，贏咗嘅話會有獎勵！」
他停下來掃視大家，故弄玄虛。
「贏咗嘅班別全班都會獲發一張『約會卡』，只要用喱張卡，就可以係你打贏咗嘅班別裡面揀一個同學，同佢出街！」
班房內靜了幾十秒，也許這件事太離奇，大家需要時間消化。
接著又爆出一陣歡呼聲，不過這次，感覺到大家都是發自內心的。
「我愛你呀！蝦哥！」我大叫。
是的，這種天馬行空，無無聊聊，不設實際的活動，只有他能想出來。
但也正因為他是肥蝦，所以這種活動的獎勵才能實現。換著是別人舉辦這活動，別班的女生會理你才怪。
我立即拿出手機，傳了個信息給陳依雪
我：你咩班？(我係賊仔)---14：59
等了一會，「叮叮」的聲音環繞我身。
拜託......不要是B班......
依雪：咩係學校開電話(嬲emoji) 同埋點解會有我電話 ---13：00
你也不是沒關手機嗎?
我沒理會她後面兩句。
我：OK，揀定衫同我出街啦---13：00
收起手機，發覺已有一埋人圍著報名表，好不容易才躋了進去。
不出所料，與其他班比賽的出戰名額已爆滿，唯獨與B班的比賽還剩幾個空位。
我寫上我和阿泉的名字，見人數不太夠，就把博士都填上去。
我看了一下出戰的陣容,除了阿泉外,運動最好的居然是我。
「好似雞蛋撞石牆咁......」博士說。
「嘿,咁先有挑戰性嘛,打啲贏硬嘅比賽邊好玩嫁。」我說。
「當我地傻架?」阿泉冷冷地道:「個女仔係B班架?」
我尷尬地點頭。
他們也頻頻點頭。
「嗯......OK。包係我身上,一定幫你打贏」阿泉拍拍胸口。
他答應得這麼爽快,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
「二百蚊,包贏。」博士攤開手掌。
......要不是有求於他們,我一定打死他。
「一百。」我討價還價。
「無得傾,二百。」阿泉堅決地說。
我一咬牙,道:「百五,一係唔好打。」
這時候當然要嚇嚇他們,讓他們怕我真的不給他們錢。
「好啊,咁唔打囉。」他們轉身就走。
......
「對唔住兩位大佬,二百就二百啦。」
「講笑咋。唔通唔比錢真係唔幫你咩。」阿泉笑說。
「免費,但係都包贏。」博士說。
我真的有點被感動了。
「我愛你地呀!咀啖先!」
以後的幾節課,我們班幾乎沒人聽課,大家的心早已飄到球場,或是在想像與自己的男女神甜蜜約會的情境。
其實不止我們,應該中五級一百多人的心都在計劃比賽時的戰術。大家甚至比期考更重視這次的比賽,畢竟關乎自己的終身幸福。
沉醉於幻想中,放學的鐘聲比平時早了很多響起。
由於我們與B班的比賽還未開始,我們三人躺在場邊看球賽。
看著場上的人各種敏捷的過人,跳投,上籃。
我們真的能贏過他們嗎?
不過令我驚訝的是,B班和他們的對手打得勢均力敵。
你一球我一球的,誰也沒法拉開比數。
看來不少球技精湛的人平時也很低調,但再低調的人也抵擋不住這比賽的「獎品」的誘惑。
對於我們這些觀眾實在是個好消息。
「其實場波都幾好睇喎。」我不以為然地跟阿泉說。
「係囉,仲以為B班會一面倒贏曬佢地添。」他道:「咁搞法真係唔知邊個打贏......」
「係呢。」他突然眼睛一亮:「你諗住約佢去邊?」
「好似講到一定贏咁。」我一笑置之。
「唉......諗下姐,唔諗邊有動力打。」博士道。
我想了想,好像也對。
「相信應該可能大概會約佢去大澳啊......南丫島喱啲地方囉,夠少人。」我傻笑:「不過都係同佢熟啲再算啦,佢對我第一印象太差。」
「吓?唔通你第一次見佢就行為不儉?」阿泉問。
「你阿媽就行為不儉!」我瞪了他一眼:「佢知道我就係豐澤個小偷呀。」
說到這,我不禁嘆了口氣。
若不是以這種方式相遇,若是更浪漫,更特別的地方,應該可以省略很多過程吧。
「噢......」他們不約而同地表示同情。
「阿欣,咁你都係算把啦。」博士說。
「痴線,算乜嘢。依家仲要有喱張卡,仲唔係天助我也?」
他們對視一眼,道:「好似講到一定贏咁。」
「唔諗邊有動力打。」我學他們說。
「嗶---」不經不覺,比賽結束的哨子聲響起。
看了一眼記分板,結果出乎所有人之外。
A班以幾分之差擊敗了B班。
場上爆出一陣歡呼聲,好像他們已經得到女神歡心一樣。甚至有人取到獎品後,立即向B班的觀眾席衝去。
看到他們興奮的模樣,我也不禁為他們高興。拼命贏得比賽,跟女神約會,多麼美好和青春的一件事啊。
「同我出街啦陳依雪!!!」
衝向B班的那人突然大叫,令我剛的感動都收起來了。
只見欣心正不知所措地站著,而她身旁的朋友卻一個勁地將她推向那男生。
死八婆,推什麼?
我從地上站起來，走到他們身邊，習慣性地環視一眼。
啊，被發現了。
人群中，一雙驚恐的眼睛正仔細地觀察我的一舉一動，是我永遠不想擺脫的閉路電視。
我將那男生視如寶物地放在口袋的卡取走。
本來圍觀的人就很多，我這樣輕輕地經過根本沒人會留意。
「我用喱張約會卡，請你今晚同我出街啦！」說完他就伸手入口袋探了個半天，動作就像是變態色魔一樣。
「啊！！！去咗邊啊？」他絕望地大叫。
抱歉了，這張卡不能還給你。
那雙眼睛由傍惶回復平靜，我拿起那張卡，向她做勝利手勢。
她「噗」一聲地笑了出來。
蝴蝶於花間吸滿養份，離開那供給她一切的小花蕊，在空中飄泊，最後停在依雪頭上。花蕊因為失去養份而化作塵土,等待下個自投羅網的花。沒人會怪責蝴蝶，因為蝴蝶夠美麗。
欣心雙眼瞇成一線，劉海與馬尾隨風而左右擺動。雙頰的酒窩深深地埋在皮膚下，像個旋渦，一不留神就會被捲進不知是風平浪靜，還是波淘凶湧的世界。
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笑......
真美。
突然一盤混濁的墨水狠狠地潑在這幅風景畫上。
「啊啊啊！」他依舊在大叫，忽然爬起來捉住依雪的手：「唔緊要啦，總之我贏咗，你同我出街啦！」
喂喂喂，女神的手是你可以隨便碰的嗎？
剛才美好的風景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再次變得不知所措。
「唉......連張啱啱拎到嘅卡都可以整唔見，你都唔係好在乎姐。同埋你見佢都唔想同你出街，算把啦。」我在人群中，像個路人甲一樣發言。
他聽後瞪向我的方向，我立即躲到人群後方。
「係囉......」
「咁重要嘅嘢都可以唔見，你又真係唔抵幫嘅。」
「人地都唔想同你出街，無謂強求啦。」
人群傳出各式各樣的評論，看他好像快哭了，一聲不響地跑走。
其實他真的好可憐，辛辛苦苦努力得來的成果居然被偷走，女神不喜歡他，還被圍觀的人指指點點。
不過也沒辦法，誰叫他跟我喜歡上同一個女生。
任務完成,我回到剛才的地方坐下。
「好型呀!!!」阿泉嘲笑我。
「唔洗讚我,我會囂嫁。」我笑說。
「不過呢......」博士說:「我諗你都唔止要偷一次。」
「點解呢?」
「你睇下B班啲女,再望下你女神。你覺得同B班比賽嘅人多數係為咗邊個。」
......好像也有道理。
「是但啦,黎一個偷一個。」
「你慢慢偷啦,我去買嘢飲先。」博士站起來。
「我又去,坐到腳都痺埋。」阿泉道。
「幫我買埋啦。」我懶洋洋地伏在地上。
「自己買啦,一陣又唔比翻錢我。」阿泉說。
「唉......」我慢慢地爬起來,說:「食屎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