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在線】每晚我期待的只有在線上三個字: Chapter 19 緣和份

如果喜歡上一個人，迷戀得連當代替品亦心甘情願，是一種病態。
 
我想，我已經病入膏肓。
 
余家欣的笑容與哭泣好比英國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難以控制。
 
有時候我不懂她哭泣的淚水，是堆積了多少個年月。
 
這是她受傷後的感性嗎？
 




我靜靜地瞧著她的泣然，餐桌上的食物都放涼了，我估計她點的這些食物，都是從前跟丈夫來這裡點的，大概我現在的座位本來亦是屬於她的丈夫，今晚本應浪漫的氣氛有50%屬於她，有50%屬於她丈夫，至於我連1%也得不到。
 
可是正是因為她的哭泣，我才可以接近她，到底我該慶幸她的淚水，還是期盼她的笑容？
 
直到余家欣抬起頭來，才知道她哭得連妝容都化掉，隔了一會她的情緒平伏起來，再拭乾殘餘的淚水，那一個瞬間她主動對我報以一個淚後的笑容，如像雨後的彩虹，把我本應沉靜的心開始凌亂起來。
 
她如釋重負般的輕嘆一口氣，
 
「唉，喊完舒服曬！」
 




「咁…..就好啦。」
 
「多謝你，多謝你一直陪我。」
 
「唔…..洗…..」
 
她打量著放涼了的食物無奈地笑道，
 
「啲野食凍曬啦。」
 




「咁你仲肚唔肚餓呀？」
 
她笑著搖頭，
 
「唔餓啦，不如走啦，行一陣呀？」
 
「好呀。」
 
話音未落，余家欣搶著從手袋取出信用卡並用鬧著玩的眼神，示意我不想搶著結帳，否則後果自負，於是我尷尬地對她說道，
 
「下一餐一定要我請返。」
 
「緊係啦，嚟緊既星期四放假，你請返我食飯？」
 
想不到竟然是她主動邀約著我，我見狀連忙答應，可是卻要裝作含蓄一點，




 
「好呀，我okay呀！」
 
「嗯嗯。」
 
離開酒吧後我們沿著酒吧林立的街道一直走著，打量著周圍賣醉的人，這次我們之間走得很近，嚴格來說是貼著肩行，那一刻我的腦袋想著，我們欠的只是一個十指緊扣，就像一對情侶。
 
但我們真的只欠一個牽手嗎？
 
不！我們欠的是一個時機，一個身份。
 
直至走到The One，我們依稀聽到一男一女的對答，簡單的一句，偏偏挑動起余家欣毫不容易在酒吧平伏的感性，使她的眉頭緊皺，泛起共鳴；
 
「矛盾只因深愛著，鄭子豪，你知唔知？」
 




余家欣頓時在我身旁停下腳步，點頭委婉地說，
 
「係呀，講得好岩。」
 
「世界上從來都有好多矛盾嫁啦。」
 
就正如你我。
 
「係呀，不如返去，唔想係尖沙咀行呀。」
 
我知道這裡的一切一切肯定充滿著余家欣和丈夫的回憶，走過的路，街道上無形的足跡，已令她觸景傷情，令她格外感慨，有見及此我提議盡快離開，愈快愈好！
 
「好呀，同你坐的士返去。」
 
她望著我，可是被我率先搶白，




 
「今次的士我請呀。」
 
「嘖，AA制唔得既，你係唔係唔想星期四同我食飯呀？」
 
「緊係唔係，AA制緊係得啦，哈哈。」
 
「算你啦。」
 
說罷，我們二話不說登上的士，在的士駛離了尖沙咀的一段路程後，天突然灑下滂沱大雨，雨聲嘩啦嘩啦拍打著車頂，我和余家欣相望而笑；
 
「俾余家欣你講中左好似想落雨。」
 
「哈哈，如果係咁既，我希望佢快啲停雨。」
 




這一場雨換來的不是擔憂，而是她的笑容，隨便地說了一些笑話，讓她再度展露微笑，於我而言，這場簡直就是「及時雨」。
 
隔了一陣子，雨勢漸漸減弱，直到的士到達我們的家樓下，那場雨終於停下了。
 
下車的一刹，我還對余家欣笑說，
 
「喂，真係俾你講中左。」
 
她掩著咀巴笑道，
 
「哈哈！咁都俾我講中囉……同你一齊真係寧舍幸運！」
 
「係咩？」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真的成為一顆幸運星，但到時候望著她跟丈夫和好，我該為她的幸福感到快樂還是慨嘆著她的幸福？
 
這又是一種矛盾複雜的心情。
 
我們走到涼亭，余家欣忽然停下腳步，按著肚子微微扁著咀巴，起初我還以為她肚子痛，怎料…..
 
「方智明！」
 
「做咩事呀？肚痛？」
 
「唔係呀，係肚餓呀。」
 
「咁同你去食啲野？」
 
「咁夜有咩食呀？」
 
「呢度得麥當勞咋！」
 
「唉，咁算啦……最近太熱氣啦！」
 
突然我的靈機一動，想起商場附近有一所便利店；
 
「七仔買啲野食？附近商場有一間。」
 
「都好！」
 
我們前往便利店的途中，在商場外圍的一處迂迴的小徑，這晚有著為數五人的男生，俗稱MK仔，由下而上，從上而下，手執著一根香煙，在暗處打量著余家欣，她見狀立即依偎著我，挽著我的臂膀；
 
一個簡單的動作，對女生而言，意味著她的信任。
 
得到她的信任，已經足夠了！
 
於是我們加快腳步離開衝進便利店，走進便利店後恍如劫後餘生，望著對方的眼神，再心有餘悸的環視便利店外的環境，幸好那群mk仔沒有跟來，否則我…….會跟他們決一死戰或會致電999報案中心！
 
我們突如其來光臨一間寂靜無人的便利店，差點把這晚當值的便利店店員大叔嚇壞，於是我們不好意思的跟他微微點頭示意致歉。
 
「呼，正話班人係咁望住我，我果下好驚囉，都唔明一個師奶有咩好望。」
 
「其實…..佢地係睇中左我！嘿嘿。」
 
「係啦係啦，似係睇中左方智明你啦。」
 
說實話，余家欣用「師奶」來形容自己，這個比喻有點過度自貶，縱然不知她的實際年齡，可是在我看來她只不過是二十尾的女生。
 
「余家欣你想食咩？」
 
她隨手拿起一個咖哩味的杯麵說，
 
「咪住…..幾時開始你又叫返我做余家欣，又幾時開始我習慣俾你咁叫？」
 
「咁我都唔知幾時開始，我習慣左俾你叫我做方智明。」
 
「叫左你改名嫁啦。」
 
「btw，你真係決定左食杯麵？咁同食麥當勞有咩分別？都係咁熱氣。」
 
「唔同，自我感覺良好都好啲啦！btw，我又幾時學左你成日食杯麵嫁？」
 
「嘿嘿，叫左你唔好抄我嫁啦！」
 
經過我們幾番有說有笑的熱切討論，最終我們還是泡了兩個杯麵，由於便利店這個地方我和余家欣不約而同的，感到不太安全，於是決定離開便利店，回到我家樓下的涼亭！
 
在踏出便利店的一刻，我率先探路發現那五名mk仔已經離開，我們亦趕快地離開，生怕他們待回還會重回此處！
 
一邊急步走著，一邊小心翼翼拿著杯麵，另一邊憂心著那五名mk仔會忽然出現，夾雜著種種的動魄驚心，那一段路的回憶確實難以忘懷。
 
幾經辛苦，路上一切平安，終於回到了涼亭，我們二話不說雙雙坐下後，輕輕喘著氣，靜靜地吃著杯麵，環顧著周圍的環境，享受著雨後的清涼，晚風的吹拂，讓人不禁心曠神怡；
 
「余家欣呀！到我問你一個問題呀？」
 
她放下吃光的杯麵，神色滿足地對我笑說，
 
「不如我同你講樣野呀！好唔好？」
 
「嗯？」
 
「其實連我老公都唔會叫我做余家欣，我屋企人都唔會，你係第一個！」
 
我終於有一件事可以成為她生命裡的第一人，媽呀，我感到非常成功！
 
「咁你唔鍾意？」
 
她含笑地搖頭，
 
「唔係，一開始會唔慣，但聽耐左習慣左。」
 
「好多野都係一個習慣，習慣就好！學會習慣，生存至會簡單啲，但有啲野係唔應該習慣，係應該去改變，人有權得到爭取得更好。」
 
「我明白你想講乜野，連我屋企人都會叫我忍耐，係得你會安慰我支持我。」
 
其實我的安慰和支持並沒有她想像中的無私，由始而終總有一點私心，可是我又不忍心揭破，又不想她一直暗自著迷，每一天就是不同的立場在內心交戰。
 
至於那條漸漸淡忘的界線，我知道我已經雷池得很遠，只是還有最後的底線尚未僭越而已。
 
頃刻間，有一對小情人手牽著手在我們眼前經過，郎才女貌，二人的臉上掛上幸福二字，他們之間的悄悄話，在寧靜的環境下仍然被我們聽得一清二楚，同時我們各自亦不禁羨慕二人，無憂無慮地放膽去愛，活在沒有謊話的戀愛中。
 
「柔嘉，我怕你咁夜返屋企，你媽咪會話你。」
 
「唔會啦，我同媽咪講左同你去睇戲。」
 
「但你媽咪唔係太想我地拍拖。」
 
「我既答覆只係得一個。」
 
「咁係咩？」
 
「就算個個都只係話我地之間係荳芽夢一場，但我好清楚知道內心既感覺，我只係愛鈞義你一個！」
 
「哈哈，傻瓜！你不嬲都係我夢中見到既女孩！」
 
「車，你成日都咁講嫁啦！」
 
他們的背影逐漸離開我們的視線，余家欣依然凝視著他們走遠的那個方向，她柔聲地問道，
 
「唔知道今日我地見過既情侶，佢地到底需要堆積左幾多既緣，至有今日既份？」
 
「好似聽人講過，百世修來同船渡，千世修來共枕眠，真定假我就真係唔知，但我信有緣份。」
 
打量著余家欣的側臉，不停思索著她問過的問題，如果百世修來同船渡，千世修來共枕眠的話，我們修了絕多世？難道只有九百九十九世？
 
想起我們的種種，已經沒有任何對錯可分，已經不存在應該不應該，我試過放下我的感覺，同時亦試過不離開，卻換來相同的結果，同樣教心裡無奈得狼狽不已。
 
她把頭轉過來輕聲地問，
 
「如果真係千世修來共枕眠，即係有緣啦？點解都會有咁既結果？」
 
歌詞說過，有情人就似沙數恆河，有緣和份並不多，緣是一刻，份是一輩子，認識的一刻，想要一輩子之間需要無數的共同建立，雙方一起努力維繫一段關係，這樣才是緣份。
 
那晚，我就是這樣回答她，她亦對我點頭。
 
可是當她點頭過後接著追問，
 
「咁時機呢？係岩定錯？」
 
那晚，我回答不了那道問題，咀巴對她說時機很重要，也許相愛很難；
 
其實不論相愛很難，單戀亦不容易。
 
另一邊心想她與丈夫的時機對錯我不敢確定，唯一確定的是他比我早一步認識余家欣，跟她表白，再跟她共同經歷許多，然後成婚；
 
世界上有兩種可以稱之為浪漫的情感，一種叫相濡以沫，另一種叫相忘於江湖。
 
大概我們之間的既是相濡以沫，同是亦在寂寞的世界中相忘於江湖，這一種情感可算是浪漫，可惜我們除了浪漫外，還有許多別的因素，漸漸地變成自虐。
 
如若沒有活在錯的時間，我們現在大概可以來一個慰籍寂寥的擁抱，互送一個輕吻，給予對方許諾一生的晚上。
 
但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現在就不會存在，她沒有跟丈夫認識，也許她不會感到寂寞，不會因為回憶而到書店，亦有可能我們不會認識，我們之間錯的就是時機。
 
所以，可惜沒如果，也是一個淺白得深奧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