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一號病房那位病人有異常反應,不過他似乎是在跟病房外的人溝通。」一名護士打開了電腦顯示屏,屏幕中的監控攝像頭正顯示着一號病房內的動靜,視像中沒有聲音。
 
突然間,盤坐在地上的男子突然慢慢的走到牆壁,最後停在近門口的位置,用手敲打外牆。幾分鐘後,還在站立男子的右手化為拳頭,硬生生的一拳砸向牆壁。
 
但是正在望着屏幕的這兩個人,表情並無任何變化,彷彿是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一樣。
 
「原本的主診醫生突然告假,突然把這些交給我接手,真是的……」穿白袍的不斷埋怨着。
 
「批准一號病房病患者接觸外界,即便只是小型社區他也需要融入社會,太過封閉自己只會讓病情更加嚴重。」醫生拿過他手上的一份病人的醫學檢測數據,搖了搖頭,快速地翻看其中的資料,甚至沒有細看其中的內容,手上的鋼筆簽過一份又一份的公文紙。
 




只見寫着病人經歷的紀錄文件簡略的寫道︰一號病房病患者,接送妻子回家途中,病者妻子穿越車道時,恰好被轉彎私家車撞上,下半身被夾於車底陷入昏迷。病者試圖自行抬起車輛,竟以一人之力成功把車輛扛起,讓一名途人把重傷者拽出。
 
醫生決定把那人由獨立病房中放出來,而那位病人也沒提出反對的建議,只是着醫生護士等人提醒院友別打擾他就可以了。至於醫生,那是理所當然的認為,群體環境會對病人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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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展示我的誠意。」
 
一個瘦削的身影正坐在沙發上思考着,腦海中不斷浮現這句說話。
 




「秋明,今天精神不錯,現在感覺怎麼樣?」一把沉實的男聲在耳邊響起,突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抬頭一看,沒有尋常醫生所穿的白袍﹐只有一身到處可見的西裝,卻是我的主診醫生。
 
「託醫生你的福,腦內出現的奇怪聲音已經沒有這麼多了。」 彷照電視劇裏的精神病人一樣回答,其實也不算很難。我要假裝的是一個正在康復的精神病人,而不是瘋子,畢竟我的目的不是來啃那些難吃的藥丸的。
 
精神病院的醫生跟一般醫院的醫生有點不同,由於精神病人大部份都是身體良好的,而不需要整天都躺在床上,所以一般來說,病人和醫生間的對話就像朋友一樣,輕鬆的環境有助病人的康復。
 
閒聊了幾句打發了這個友善的醫生,卻來了另一個面白如玉的俊俏男子,他手裏拿着一個給小孩子玩的洋娃娃,看他一張油頭粉臉的現代韓星臉,說他是一位被富婆包養軟飯王也不意外。
 
問題是他在我的身側盯着我的樣子,總讓我覺得背後毛毛的,背脊涼了一下。
 




「你知道我是怎麼進來的嗎?」
 
「……你是怎麼進來的?」
 
「有一天我放風箏放到一半,身邊便來了好多好多人,然後就有幾個警察過來把我送到醫院了。」他的語氣很是平淡。
 
「放風箏是挺好的日常活動……怎麼會送醫院了?」我對他的話還是挺好奇的。但他還是平淡莫然的語氣:「我也不知道,但是後來有人跟我說,你的風箏很有問題。」
 
「唔,是特別的圖案嗎?」我簡短的問。
 
「不是。」他回答道。
 
「那是有甚麼特別令人關注的地方嗎」
 
「那個風箏是我的女朋友 ―― 充~氣~娃~娃,我把她注滿氫氣讓她到天上飛起來了,嬉嬉嬉嬉﹗」說着說着,他的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接着突然揚起了頭,沖頭上的天花板瘋狂的哈哈大笑着。(註2)




 
媽的,頭皮都發麻了。天知道誰是瘋子誰是正常人,誰不定在我們生活中,身邊一個穿着正常、骨挺挺,沒甚麼大樣的小伙子其實是一個瘋子……
 
「許秋明﹗你甚麼時候變得這麼色了﹗還玩充氣娃娃呢﹗」背後傳來了一把熟識的女聲。扭頭擰到背後,卻是看到面前一張精緻的鵝蛋臉﹐還有一把標誌性的金髮,抿着咀且眉頭皺了一皺。
 
「才沒有色呢﹗剛才那個人是瘋子……」我轉過頭來﹐正要指着剛才那個小白臉。卻發現身旁空空如也︰「人呢?」
 
「哪裏有人?在這裏的誰不是瘋子啊﹗」只見她柳眉微擰,那道懷疑的眼神看起來像是看一個變態色情狂似的。
 
才沒過多久,那個怪人轉眼間已經不知所蹤,這也走得快了吧。
 
「所以我這個瘋子來陪你了﹗」
 
原本還在皺眉的慕絲嗔道:「誰要你陪﹗本小姐住在這裏也不錯。」然後她又蹭了蹭自己的頭髮。
 




她立刻就「哼哼」的語氣像是不在乎,但臉上的不知所措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看到她神氣的樣子我就放心了。
 
不過奇怪的是,她竟然還能活力十足的樣子,一般來說服用了精神治療的藥物十有八九都會很睏,睡意令人不自主想沉睡。
 
「你跟我來。」然後她就猛的拉着我的衣袖,把我引到這個休憩室的角落裏。接着便一臉急措的說:「該你了﹗我要上廁所。」
 
也許是要讓病人有一個輕鬆的環境,病院裏規定了除了有危險暴力的病者外,都會讓他們出來自由走動。醫生病人護士都會在一起聊天甚麼的,其實就是要通過
對話來釋放自己,這是比較基本的治療。
 
在病院裏的住着的人其實都很隨和,除非是那些有暴力傾向的病人。
 
為了不驚擾他,我打算慢慢的走近休憩室,那個人正身處的另一個角落裏,明顯地那是一個遠離人群的位置。當我一步一步的走到距離那人幾步不遠處時,在我的視線裏出現的是一個極端瘦削的男子。
 
無論從甚麼角度觀察他,他也像是老僧般在地上兩腳盤腿打坐着。看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雙眼緊閉,整個人如同入定一樣,對外界的任何事物都不聞不問,如果不是知道他有求於我們,還以為他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僧人,有着武俠小說中所寫的神奇武功。
 




他沒有對我們說過他的名字,看他如此冷漠的神態,加上他一直只肯用摩斯密碼跟我們溝通,也不見得他會道出自己的來歷。
 
不能讓他受到騷擾,不然他會失去性命,即便是拍一下肩膀也很危險——他鄭重的對我們說。
 
這般令人可笑的事情,普通人聽來簡直是痴人說夢。 如果他是在核電廠工作的話,人們倒也相信,畢竟核反應堆的精密操控確實不能分心,一個小差錯也能引致極其危險的核事故。
 
地上那位男子還在入定,絲毫沒有任何動靜,我不自覺的想起昨天的情景。按他所說,那是以拳頭擊打牆壁所發出的巨響,實在令人難以置信,據說一些武術界的朋友會以危險的方式來練習打擊技術,同樣會以雙手握拳擊打牆壁,讓拳頭破皮流血,癒合後便會長出厚繭,以練出一手硬拳頭 (註3)。
 
不過昨天的那一聲,聽起來卻是超出了一般打擊力度,說是拳王向牆壁打上一拳也不為過,即使是拳擊手也會受傷。
 
我們很擔心他這是以自殘的方式傷害自身,甚至想過通知附近的人員制止他,但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堅持自己的說法,由於因為昨天病房門窗被鎖實,所以無從證實他的說話是否正確。若然是真的話,這般非正常人類所為而為之,確實不可思議。
 
離去前只聽到他的低聲。
 
「幫助我,我會滿足你的好奇心。」




 
(註2:一般用來把氣球升起而注入的是氦氣,而不是氫氣,氫氣遇熱會爆炸。)
(註3:以這方式來練習打擊很可能會引致BoxerFracture拳擊手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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