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床上的地下城: 六章－深邃的呼聲（１２）

死亡是什麼？有哲學家說是靈魂跟肉體的分離。

事實上人類對於何謂死亡一直感到興趣，包括消失的２１克靈魂都是其中一個研究死亡的實驗。

只是要研究死者十分困難，亦涉及道德倫理的問題，所以科學家偏向從另一途徑入手，把曾經接近過死亡的人作為研究的對象。

接近死亡，換言之是心臟甚至是腦活動曾經停頓過的人。他們當中有男有女，年齡背景以至宗教亦各有不同，唯獨他們對死亡的經歷都有相同的描述──靈魂出竅。

愛麗絲說：「死亡就是三魂離開肉體的一刻。一般來說假如大難不死，魂魄理應會重新歸位，但小藍就是少數魂魄不齊的例子呢。」愛麗絲又補充：「當然可能也跟小藍的那位夢境住人的親戚有關，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





兩位互相對峙的程家藍沒有否認。關於她們的死亡經歷，看來愛麗絲說得沒錯。

於是黛娜便說：「既然妳們都曾經試過死亡的感覺，應該比起其他人更不害怕死亡吧。」接著她從裙子掏出一把輪轉手槍丟到兩位程家藍的中間，慫恿道：「殺了對方，妳們其中一人就可以過回以前正常的生活。」

剛剛出現的程家藍見狀便立刻上前拾起手槍，並迅速地指向木和寧身邊的另一位程家藍。

「妳真的要殺我嗎？我可是真正的妳。」

「妳當日殺了我，現在命運掉轉，很公平吧？」看起來持槍的程家藍才是木和寧熟識的程家藍。但她們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木和寧實在無法理解。





只是愛麗絲一聽見便明白箇中意思，「原來是這樣，小藍曾經自殺呢。流浪夢中的小藍擁有主魂，所以另一個小藍要找她報復吧。」

「愛麗絲說得沒錯。」持槍的程家藍質問眼前的另一個自己：「妳不是本應不想活的嗎？所以妳才選擇自殺的啊。」

「對不起……我不想活，但我也不想死。」

「乖孩子的生活很累嘛？如果妳被我殺死，不就如願以償了嗎？妳再也不用活下去，程家藍卻依然沒有死。」

「可是我看見妳的樣子完全變了。妳不是以前的我，妳不是程家藍。」另一個程家藍說：「妳現在這樣真的快樂嗎？我以往確實活在其他人的世界，很在意別人的看法，想當一個乖孩子。但現在的妳不也是一樣活在別人的眼光入面？」





「我不想聽妳說什麼，我只知道我不想再被你霸佔我的精神了！我要過回自己快活的生活。」

「對，我曾經選擇過逃避，所以我沒有資格責怪妳。妳想殺我就殺吧，如果妳認為這樣做會比較好……」

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光景，一個程家藍用手槍指著另一個程家藍的頭顱。雖然木和寧想勸阻二人，但這是程家藍個人的問題，木和寧也不懂得自己應否介入。

──咔嚓，就如電影銀幕上面殺手把手槍的擊鎚板下；但手槍比起程家藍想像的重，手開始震，只能換上雙手握緊槍柄。

「再見了，以前的我──」兩位程家藍各自閉上雙眼，之後「砰」的一聲，本來握槍的程家藍卻跪到地上了。

黛娜喃喃道：「最後選擇向天空開槍了。」

「我還以為妹妹會給她們沒有子彈的槍呢。」愛麗絲有點意外。

「有上膛才算是真正的考驗吧。」黛娜望向跪在地上的程家藍，只見她低頭說辦不到，又質問兩姊妹：





「喂！愛麗絲、黛娜，妳們別一直看戲，想想其他解決方法吧？要用這種殘忍的方式去結束的話我不能接受。」

「不，」愛麗絲斬釘截鐵地回答：「要妳們恢復正常、魂魄歸體的方法就只有殺死另一人。妳無法辦到的話，不如讓黛娜給妳們玩一次俄羅斯輪盤？這遊戲用輪轉手槍最適合不過了。」

「慢著啊！」木和寧搶話說：「我知道愛麗絲妳不是這麼無情的人，說笑話也要選時機嘛。」

愛麗絲無奈道：「兩個小藍，各自有自己的堅持；不願退讓，又不想殺死對方。那解決辦法已經很明顯了。」

「別賣關子了，趕快說吧！」木和寧十分緊張。

「保持原狀不就行了，為什麼要吵得死去活來呢？」

「欸，保持原狀？兩個小藍不會有什麼影響嗎？」





「看吧，我跟妹妹都活得很正常，只有性格比較怪而已。」愛麗絲牽著黛娜微笑說。

「……妳們不是雙胞胎？」木和寧驚訝地問。

「我們體驗過的事情跟小藍很相似，所以我才這麼理解小藍的情況。」愛麗絲對程家藍二人說：「如果妳們不害怕看見另一個自己的話，為什麼不嘗試一起生活呢？我們不必任何事情都需要尋求一統嘛。」

不過兩個程家藍好像暫時無法接受，只是呆愣對望。於是愛麗絲又說：

「理性地思考的話，妳們跟同卵雙生差不多，只是先天和後天的分別罷了。而且妳們幸運得多呢，其他人會為將來應該走哪條路而煩惱，但妳們可以同時選擇走兩條路。就看看哪一個的程家藍會活得比較好不是很不錯嗎？」

「姐姐，」黛娜打斷了愛麗絲的話，「海面的月光開始退下，時間慢慢接上；時間缺失已經消失，天也快亮了。」

「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這次時間缺失牽連甚廣，不知道公會的人要如何隱瞞此事。」同時愛麗絲亦望向兩位程家藍說：「還有妳們也決定好了嗎？時間重新流動，現在殺人的話可是要花時間埋屍的喔。」

「不……就這樣子好了，妳認為怎樣？」二人互問。





「嗯，我同意。」

這一刻天空開始放亮，白天終於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