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真理山」後我在南丫島轉了幾遍也尋不著燒味鋪,就算有都是未開檔的。不過有時間出來走走也不錯,路上可見的樹隨風擺動,伴隨數塊葉瓣在空中飄飄作動,天上半晴半陰極有詩意。

經過郊野的村屋時更是心曠心怡,放眼望去皆是綠油油的樹海,春意盎然。郊外的農場也是一片菜田,蔬菜在陽光底下顯得新鮮可口,身置此處令我想起一個情境,就是每當進食了鹿其所煮的菜色時,都會彷如進入此情此境。

「唔…最新鮮嘅食材果然只可以喺郊外搵到。」我默然地點頭。

「軋──軋──」一隻肥鵝在牧場中叫囂著。

有了,就偷這隻鵝回去吧。



為防令鵝本身中毒,所以我特意戴上了一雙手套作隔層處理這隻鵝:「食嘢。」回去以後,我就捧著一整碟燒鵝進去漁湖。

「燒鵝脾……?」霞手也不洗,就徒手握住香脆的鵝脾放入口中啃咬:「唔…!!唔~好味道。」

看著她滿足的樣子與鵝皮肉汁同時滲出的瞬間,似乎吃得挺香的?可口的肉身配搭微量的脂肪皮層,脆皮、脂肪與肉全都恰到了好處,亦算是我的廚藝功力夠好,令原本多餘的脂肪部位烤成溶解了的油汁附在肉皮之間,令鵝脾不會油膩膩外,還會吮指回味。

雖然霞管著咬吃著鵝脾,但還是很有心的問句:「你唔食?一直鵝應該有兩隻脾喎。」不過她的吃姿太不附合一位閨家秀女應有的表現吧……

「用鹽醃咗,暫時保存。」



「點解?」

「你遲啲想食就唔洗再出去搵。」

「……」咬著嫩滑鵝肉的霞怔住,然後握住那隻吃到一半的燒鵝脾指住我:「俾你咬啖。」

我搖頭示意不要。

「嚟啦…!」她走過來把整隻鵝脾強行塞到我嘴邊亂擺著:「食喇,男人老狗婆婆媽媽。」



鵝脾的油汁頓時沾滿到我嘴邊臉頰,油膩膩的感覺甚是厭惡:「你隻鵝掂到我,搞到你自己都冇得食。」

「咁俾青蛙仔食~」霞把鵝脾掉到漁湖入口的老遠。

「浪費。」我不屑地盯了她一眼。

「咁我執番嚟食囉~」

「你會毒死。」我把手橫伸到她胸前,阻止她出去:「今日有冇痛過?有冇用到藥。」

「冇~好精神。」說畢,霞又抽出配劍凝望著劍上的精光。

「不過你師父幾時先會醫我?」她問。

「佢老人家一有時間就會幫你,你就再等一陣。」真理老師的解藥大概要煉製好一段時間吧?



「咁不如你陪我玩下啊?」

「冇嘢玩,我有大把嘢做。」說罷,我就轉身出去。

「蒼啷──!」一聲龍吟,寶劍狠俐地出鞘,我逼於無奈舉起雨傘擋在自己頸側。

「噹啷──!!!」兵器相交,一陣強烈的金屬碰撞聲響出。

「居然擋得住我把劍…」霞笑容漸漸淡出,似是回味:「好!」

她旋身一轉地跳起來後用劍往我後頸方向刺出,我向前躬身一躲隨即回身用傘往她頭頂擊下,霞也馬上反應過來轉式橫劍擋住雨傘的重擊。

「鋥──」



「擋得好。」霞一個滑溜地閃到左邊,趁我空檔猛地往我面部戳刺,還好連續三下的刺擊我都有驚無險地躲去。

於是我壓低身子讓她刺個空的,再用盡力打算一下子賭在接下來的這一擊,因為雨傘本身太重的關係,每次出擊都會令我有短暫的僵直狀態,所以每一下都必須擊中要害,才能減低風險。

因此下一擊我用雨傘完全伸直戳向霞的腹部位置,果然不出我所料她來得及退後數步,不過自傲的她並不會預料到我下一擊……

「噓──」射擊模式,麻醉針。

正當自傲的霞想取笑我笨重的攻擊時,表情原本巧笑倩兮的她卻變得冷怔下來,望住自己腹部插著的一根銀針。

「大意。」我慢慢收回戰鬥的架式,輕淡地吐出這一句。

「又用同一招對付我……」霞腳步開始有點輕浮。

「先撩者賤…你就訓下先,我有工作要忙。」我轉身的同時,霞也軟倒躺在地上了。



「真理老師,情蠱解藥大概要煉製幾耐?」霞待在這裡一天,我人生安全就危險多一分。

「解藥,」真老師脫下墨鏡,瞧一瞧我:「仲煉製緊。」

「嗯。」

「依段日子你就陪下個位病人,小仇啊…對待女仔要有禮貌,男人一出世就係紳士,保護女性係天職。」果然跟那間中學的舊同學所說的一樣,張真理果然是個女權主義者啊……

「不過……」

「就算佢幾巴渣,女性就係女性。佢哋由古代至今一直默默咁為自己男人付出過幾多?多到數字都計算唔到,如果你想聽落去我會繼續同你探討『二十一世紀母系社會可行性』仲有『女權主義理論基礎邏輯篇』。」真理老師說這麼多話,也是要讓我好好照顧她,我會照料她就行了。

於是我又再落山買點東西,在接近下午茶時間才回到「真理山」。這段日子經常反覆的上下山、劈柴、採菜等,體格又不知不覺壯了不少,多靠釣魚等工作連反應也好像靈敏了不少一樣,是真理老師刻意這樣安排的嗎?



「訓醒未?」我握著一袋二袋走進漁湖。

「醒啦…不過隻腳仲好痺……企唔到啊…」霞的聲音沉滯,聽起來受了不少苦。

「一陣就唔會痺。」我把軟墊放到地上,另外又攤放了一張被子。

「咩嚟…軟墊?!」

「老師叫我買俾你。」

「仲以為你咁有我心。」她悠然地說。

「自己碌上張墊。」沒理由要把你抱上去吧。

「唔~」霞懶洋洋的坐起身,望住通往洞穴內部的通道:「我要去好好多謝你師傅先得。」

「唔得,你唔可以入去。」我走到通道入口前擋住。

「點解啊!?」

「裡面毒氣過盛,你行入去會死。」

「咁出去呢?」

「都唔得。」

「又點解呢?」

「因為你一走失或者俾返啲阿哥捉咗,我就醫都醫唔番你個情蠱。」

「唔通我要喺依個小小洞窟住一世啊?」

「答唔到你。」

「又好,你要陪住我一世喎。」

我冷笑一聲:「發夢。」

「你…你啊……!」霞突然按住心臟的位置,措措地從口袋裡取出紅色藥丸服下。

情蠱又發作了嗎?不過就算霞吞下藥丸後似乎也好不了多少,流過一陣大汗後才放鬆下來,望地喘著氣。

「唔想見到你…」霞有心無力的把寶劍擲到地上,然後躺在軟墊上背向我而睡。

接下來的兩天,除了我提供膳食給她之外,她幾乎沒有跟我有任何眼神交流和交談,似乎情蠱的痛真的令人痛得難以理解。

「老師,情蠱解藥仲要煉幾耐左右?」跟她住在一起真的是渡日如年。

「解藥唔成熟,我點煉都無用。」真理老師無奈地搖頭,說:「你,點樣對女孩子?居然俾山上嘅劣食人哋?」

「無辦法,經費太少。」我學著他無奈地說。

再說,每一餐我也做得很用心好不好。

「既然係咁……」真理老師摸著下鄂,思疑地說:「就繼續原本嘅一日三餐。」

嘖,還想著你會加點經費給我。

「佢同你相處依幾日,有冇觸發過情蠱?」真理老師問。

「只有一次。」我答。

「對住鐘意嘅人…觸發次數冇理由咁少…」真理老師的眸子向上移,凝望住我:「小仇啊,你對人哋不理不睬?」

「有關係?佢本身係特工世家,自小就接受家族訓練要成為特工,有接受過感情訓練控制到自己愛意唔出奇,觸發個一次可能只係佢失手控制唔到。」

「你要知道,情蠱就算係觸發幾秒鐘,對受施者嚟講都係漫長嘅痛苦。」真理老師疑惑地問:「除非你鐘意男人,否則一位咁可愛動人嘅少女…正常男人點會唔鐘意?當然我係例外~」

「我當然唔會係鐘意男人……!」好,借機會可以跟讀者們解釋了。

「咁你又…」

「咁係因為…!你係我老師啊!」我急切地道。

「得得得,唔洗咁激動。」逗得笑著的真理老師雙手像節奏家一樣放前,叫我放鬆:「咁你就證明俾我睇,你係一個男人。」

「點證明?」

「盡男生嘅天職,以紳士之道對待女性。」真理老師說下去:「教埋你,戰鬥要用武士之道,平日待人接物要用儒家之道。」

「你要我對佢好一啲?」

「嗯。」

「但係咁樣…唔會令到佢更心動咩!?咁樣更加會觸發情蠱……」

「正正係要咁。」真理老師此時才跟我道出真正的想法,神色凝重的望住地下:「痛到佢,忘記你。」

「…你又話有解藥。」刻意對霞好而令她心動,直到她承受不住這種痛苦自然會知難而退……這就是真理老師的想法嗎。

「情蠱解藥幾時煉成都未知。」真理老師抬起頭望住我:「倒不如,用依一個方法令佢自動離開仲方便快捷。」

「痛到佢,覺得愛上我只係得絕望…只會換嚟更痛更痛…」我不自然地默唸著,雙眸下定決心:「嗯…老師,我會嘗試下。」

很殘忍。

自問對霞她也不是說特別反感,只是她經常出現壞我大事,又為我帶來危險我才這麼想遠離她……

不過…

真的有必要這樣對待她嗎?

「食飯啦。」翌晚,我捧著一盤精心炮製的晚餐來到漁湖。

「…」自從吃完燒鵝脾後都沒吃過什麼好東西的霞一嗅到飯菜的香氣,苦瓜般的嘴臉都已經笑逐顏開:「咩嚟嫁!?」

「泰式晚餐,我學咗一日就識。」對著一個不熟的人聲線要故意裝作有感情起伏真的很困難。

這餐泰式晚餐是我從真理老師的地窟圖書館裡一本書所學識,然後材料那些有的是自己出外花了一整天採捕,有的是去山下的商鋪買,總之就是很辛苦吧。

「魚餅、冬蔭功、大頭蝦…燒魚……生菜肉粉絲…仲有椰子水…」霞驚訝地抬頭望住我,問:「你…你今日耶穌定佛陀上身……」

「依一餐點都唔似得『五餅二魚』又或者係我哋嘅『最後的晚餐』」望著霞天真如小女孩見到糖果時的開心表情,我不自覺笑了:「佛陀又唔食肉,所以依一餐…的確係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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