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妳自己弄得來嗎?緊張嘛?」

阿響在MSN裡問著我。

「很緊張啊,超級緊張的!不過今次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打扮去見他啊。」

星期日,跟阿奇約會的日子。

我緊張得早上十點多就醒來了。





今天是十一月二日,會不會就是我終於脫離單身的紀念日?

這兩天,我啃了好多本POPTEEN雜誌,也向姐姐探問了很多事情。

像是男生喜歡甚麼類型的女生,喜歡怎樣的打扮,有沒有戀愛必勝法之類的。

資訊量實在是太大了,戀愛果然是我不擅長,也沒接觸過的領域。

所以最後,我還是決定用自己的原本的一面去見阿奇就好了。





不用多餘的心計,也沒有計算和猜測。

我就盡力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然後掛著自然的笑容見他就好了。

「妳啊,一緊張就說不出話,或是口不對心。記得別再犯這錯啊!」

短短一個月時間,阿響已經變成最了解我的朋友了。

或者說,她已經成為我最重要的朋友了。





唯一的朋友。

「知道了。我先洗澡啦,好緊張噢。要是有甚麼事情,妳可要接我電話啊。說不定我會哭著找妳啊。」

「說甚麼傻話啦。那我希望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妳的消息!」

「好啦,掰掰。」

「掰掰,加油!」

我把電腦關上,心裡很感激阿響的一切。

如果不是她,我根本就沒有機會認識阿奇,更遑論跟他見面。

因為是阿響,讓我的自信慢慢的,一點一滴的重新建立起來。





她帶我走出了堅硬的外殼,走到了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

她讓我知道,只要願意改變,不同的道路就在我腳下。

「紫衣,紫衣~」姐姐在敲著我的房門。

「怎麼了?」我拉開房門。

「妳今天是有約會是吧?我把這支唇膏借妳喔。必。殺。的!」姐姐吃吃笑著,向我遞上一支包裝得很華美的唇膏,是她最愛的法國品牌。

「甚麼必殺啦。」我沒好氣的說,還是接過了唇膏。

「這唇膏就算吃掉也沒事的,可以放心喔。」姐姐在我身旁輕聲的說。





「唇膏怎麼會給吃掉…啊。」我說著才恍然大悟。

「吃甚麼啦吃!才不會發展成那樣子啦。」原來姐姐指的是接吻。

我想都沒想過啦。接吻甚麼的。

…不。其實有偷偷想過的。只是一幻想自己跟別人接吻的畫面,便害羞得不得了,彷彿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呵呵呵呵。誰知道呢。」姐姐笑著說,「那妳要加油喔。」

「知道了啦。」我說,「等下,姐。」我叫住了正打算關上房門的姐姐。

「怎麼了啦?」

「姐妳生病了嗎?怎麼看來好像病懨懨的。」我看著姐姐有點蒼白的臉。





「沒有啦,可能最近工作有點多,太累了啦。」姐姐不以為然的說。

「喔,那妳今天可以好好做一隻貪睡的豬啦。」我也沒放在心上。

「那妳快點打扮吧,我再睡一下,加油喔!」姐姐說,邊幫我關上房門。

「我出發了。好緊張啊。」

我在輕鐵站等著列車,向阿響發著短信。

左挑右選後,我最後穿上了一件淺粉紅色的圖案T恤,搭配牛仔熱褲,穿了人字拖鞋。

因為我思前想後,還是覺得自自然然就好。





要是打扮得太刻意,可能會讓阿奇覺得很突兀吧,說不定會把他嚇跑呢。

所以還是像平時外出般就好,雖然我也特地塗了指甲油。

雖然到了星期一還是要把指甲油卸掉,我還是想在細節上表現出我的愛美和心思。

化妝也化了差不多半小時,今天戴了大圈圈的那種大眼仔,也用了姐姐給我的唇膏。。

走在街上,我開始覺得自己看來跟其他青春少艾分別不大了。

我終於算是脫離了恐龍的級別。大概是吧。

「放鬆點!只是見個面,沒事的啦!現在的妳可以有自信喔。」

阿響回道。

「是我第一次跟男生約會耶…」

「沒事啦!之後就不會緊張啦,妳當他是普通朋友就好啦。不用太在意的。」

「我真的好緊張…不如我跟他說改天再見面吧?」

「妳傻啊!不能逃避啦,加油啊!難道妳不想試試拍拖嘛?」

「想啊…所以我還是坐上了輕鐵喇。」

「那就不要再想太多!好好整理心情見面吧,順其自然就好啦。」

「我真想像妳般冷靜啊,面對甚麼都總是游刃有餘的樣子。人又漂亮。」

「傻瓜,我才想像妳啊。純真已經離開我很久了啦。」

「才沒有,妳還是跟以前一樣。真的。」

「哈哈,謝啦!」

我就是這樣跟阿響傳著短信,一直看著列車慢慢駛到西鐵站。

「我到了…過陣子再找妳喔。」

「加油加油!掰掰啦!」

我站在西鐵站A出口旁邊,靜靜的等著阿奇的身影。

心呯呯的跳著,連自己也感覺到臉頰好像繃緊了。

好緊張啊好緊張。

不知道我能不能認出他來呢。

還是…他能不能認出我?

我拿出小鏡子,再一次確認自己的儀容。

「我快到站了喔。」

電話在震動著,我看著阿奇的短信,心臟緊張的像是快要跳離我胸膛。

「我已經到了喔。待會見!」

連按著鍵的手指也在抖震著,我深深的吸了口氣。

終於要見面了呢。

其實我自己也不懂得形容對阿奇的感覺。

是喜歡嗎?我又覺得不像,我沒有像小魚般對阿天般熱切。

是朋友嗎?我又覺得比友誼多一點點,我在阿奇身上,期待著超越朋友的東西。

或者這種混亂的思緒和情感,還是要等真正見面後,才能一一釐清吧。

一列輕鐵列車駛進月台,車裡的乘客魚貫走出來。

我在人群裡搜索著照片裡的臉孔,心情已經緊張得讓我渾身發熱。

「妳是…阿紫?」一個高大的男生走到我面前,微笑著問我。

「啊…是啊,阿奇?」我怯怯的看向他。

阿奇很高大,大概有一米八吧?他的膚色很白,臉上架著一副黑色的眼鏡,看上去很斯文。

我想他不算帥氣,不過臉讓人很有親切感。是容易親近的類型。

「終於見面了呢,哈哈。」我見氣氛有點尷尬,於是笑著說。

「是呢。」阿奇邁開腳步,「那我們走吧?」

「嗯…嗯。」我匆匆走著,追上他的步伐。

怎麼感覺好像有點怪怪的?

「那…我們今天看甚麼電影呢?」一路走著,我裝作輕鬆的問。

「不能說的秘密。」阿奇簡潔的說著。

若不是早知道這是電影的名字,可能我會以為他在說冷笑話呢。

「喔…好啊,這齣電影我也很想看呢。」我還是微笑著。

阿奇大概不知道,這樣跟第一次見面的人主動說話,對我來說是多麼的費力。

他的表情卻總是紋風不動,跟短信裡溫柔親切的他判若兩人。

走到半路,阿奇的電話突然響起了。

「喂,怎麼了?在屯門啊,是啊…甚麼?怎麼會這樣?那我現在馬上過來啦,掰掰。」

阿奇的神色好像很慌張。

對呢,好像很慌張。

因為他這個表情很假啊。

「那不好意思呢,我要先走了。掰掰。」阿奇裝作不好意思的說著,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跑掉。

剩下我茫然的站在新墟街頭,看著他高䠷的身影漸漸遠去,離開我的視線。

大概,也從此離開我的世界。

我低著頭,看著自己塗了粉紅色指甲油的十個腳趾頭。

溫熱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一個多星期的回憶在我腦裡迴旋著,第一次心動的質感,第一次約會的興奮,很多很多的第一次,那種韻味彷彿還殘留著。

戀愛的味道還未開始發酵,阿奇就留下破碎的我,這樣頭也不回的走了。

「阿響,我現在可以來找妳嗎?」

我把短信發出去。

溫熱的淚水落在我的手背上。

這是我第一次,被喜歡的人嫌棄。

被人當面的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