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K妹育成日記》: 三

「那，那個…」我站在學生會的攤檔前，「麻煩你，四張歌唱比賽門劵。」
「甚麼？聲音太小聽不見，多少張？」學生會的人把身子湊近我問，看來好像有點不耐煩。
「四，四張！」我再說了一遍。
「四張，八十元，謝謝。」學生會的人把四張門劵遞向我。
「謝謝。」我伸手接過，邊把八十元交給他，然後急步走去。

 我看著手裡的門劵。這種屬於校園明星的活動，也是跟我完全沾不上邊呢。
我走進女生洗手間裡，把校裙口袋裡的手機掏出來。

 「門劵買到了。四張共八十元喔。」我寫著信息，傳給阿響。


「謝謝妳喔！那今天晚上我來妳家樓下的輕鐵站吧。三聖是吧？」阿響回得很快。
 想不到她還記得呢。以前，她常常來我家玩啊。明明彷如昨日，原來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呢。
 「嗯，那妳來之前半個小時告訴我吧。」我回道。

 我把手機放回口袋裡，緩緩走出洗手間。
我走過熙來攘往的學校走廊。
同學們的嘻笑聲，他們的熱鬧，從來都好像與我無關。
都是因為我長得不好看吧。
所以我不像那些可愛的女生般，甚麼都不用做，就自自然有人跟她們做朋友。
她們上學就是為了見朋友，放學後會一起去逛街，或是見自己喜歡的男生。



 我呢？
我上學就真的是為了上課，放學就直接回家。
別人的青春是友情和戀愛，我的青春，是甚麼都沒有。
十六歲的女孩，卻已經覺得活著沒有趣味。
沒有甚麼值得期待的事情，也沒有讓我覺得「啊，活著真好！」的事情。

「那是蘇紫蕎的妹妹吧？怎麼長相差那麼多呢。」
「對啊，姐姐超美的，我都有買她做封面的雜誌呢。」
「妹妹真的沒有任何地方像她啊。除了同是女生呢，哈哈。」


「她總是很陰沉的樣子啊，不知道跟蘇紫蕎的關係怎麼樣？」

 同學們的耳語傳入我的耳中，我裝作甚麼都沒聽見般逕自走著。
這種閒言閒語，已經聽很多了。

 可以的話，我都想換個樣子啊。
我不像妳們那麼幸運，甚麼都不用做，生來就有一張討人喜歡的臉。
但這不是我的錯啊，可以選擇的話，誰會想做醜女呢？
妳們不過是幸運一點，又有甚麼資格說我呢。
美麗又不是妳們努力換取的成果。

 不過，懦弱的我還是甚麼也沒有說。
只是瞪了她們一眼。

我緩緩的走回空蕩蕩的課室裡，午飯時間還沒結束，其他同學都還未回來。


我連課室的燈都沒有打開，就逕自走回自己的位置。
近窗的最角落的位置。
彷彿讓我將自己隔絕於世界之外，一個讓我感到異常安心的小角落。
我躲在那邊，從抽屜裡拿出繪圖本，靜靜的畫著畫。
只有在幻想的世界，我才找得到慰藉啊。
不漂亮的我，也可以畫出漂亮的世界。

 不知道畫了多久，課室裡的燈光已經亮了，同學也陸陸續續的回來。
我還是在默默的畫著畫，把自己的存在感壓得很低很低。

 「畫得很好啊。」一把男生的聲音卻突然傳來。我望過去，是坐在我旁邊的阿禮。
 「啊…」我滿臉通紅，「沒，沒有啦…」我望望桌上的繪圖本，我畫了很多個風情萬種的漂亮女生。都是我憧憬的女生。

 「這個…」阿禮伸手指了指繪圖裡的一個只畫了上半身的女生畫像，「這個沒穿衣服啊，也把下半身畫出來吧，一定很棒啊嘿嘿。」他說著。
「哎，不，不要啦…」我結結巴巴的說著。



 阿禮看看我，又看看那幅畫，然後笑了笑，就又抱著胳膊不說話。
我就是這樣，儘管腦子裡想了千言萬語，面對別人就是說不出話來。
總是緊張得很，說話結結巴巴的，總是口不對心。
所以有時啊，我也很羨慕那些開朗的健談的女生。
我就是無法隨心所欲的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呢。
如果可以發明出一種裝置，直接把心裡的想法傳送給別人，那就好了呢。

 我斜眼看著阿禮，在繪圖本上畫了一個好像花輪同學的男孩子。
花輪同學就是阿禮的花名。
因為他們的髮型很像，給人的感覺也如出一轍。

 「這，這個…」我將繪圖本稍微推向阿禮，「是你喔。」
「啊哈，」阿禮看著我畫的花輪同學，「謝啦。」他朝我微笑著。
「…不客氣啦。」我低著頭，輕聲的說著。


「喂，阿禮，借我數學作業啦。」同班同學阿鬼忽爾走到阿禮附近問著。
「你又沒有做作業啊？」阿禮邊問著，邊從書包裡拿出數學作業。
 我微微一笑，繼續低頭畫我的畫。  

休息的鐘聲響起，同學們平常都會蜂擁走到小食部買東西吃，但今天卻全班都留在課室裡沒有走。

 「阿紫，妳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沒有走嗎？」阿禮在我耳朵旁邊，輕聲的問我。
「不知道啊。」我搖搖頭，正為這事感到奇怪呢。
「因為啊，有很浪漫的事情要發生咯。」阿禮微笑著，好整以暇的看著課室外的走廊。

 過了兩三分鐘，一個個子很高大，運動型的男生一臉戰戰競競的走進了班房裡。
那是另一個校園明星，是高年級的籃球隊隊長啊。
同學們開始起哄，我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們。
男生手上拿著一隻史迪仔公仔，直直的走向壁報板前的座位。
一個束著長長馬尾，樣子清秀的女孩笑著看著他。


那就是搶了我女主角戲份的莫芷寧。

 「芷寧，我…」男生走到莫芷寧的座位前，把手上的史迪仔公仔遞出。
「表白！表白！表白！」其他同學都在起哄著，看來他們全都早就知道了呢。

 除了我。

 「我…我喜歡妳。妳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男生的耳朵都變得通紅了。
「嗯，可以啊。」莫芷寧得意的笑著，收下了那隻史迪仔公仔。
「哇～恭喜你啊，校花肯做你的女朋友～」有人在起哄著說。

 我看著班房裡突然的喜慶氣氛，那種置身事外的感覺又變得濃烈。
莫芷寧和我，就好像活在兩個世界的人。
如果這個世界被分為美人國和醜人國，那我們一定是屬於不同的國家。
她的性格明明那麼爛，但就是追求者不斷啊。
那塊美麗的臉皮下埋藏著的，膚淺醜陋的心，沒有人看得見。
而我這塊醜陋臉皮下埋藏著的，即使是美麗純潔的心，也沒有人有興趣知道。

 我看了看班房裡熱鬧的畫面，就再次埋頭在繪圖本上。
長長的秀髮，穿著性感的小背心，臉容清秀。

我畫了一個，像姐姐蘇紫蕎般美麗動人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