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之靈》: 第七十五回 千年回憶
『離去吧。』
腦海之中響起一道女聲,聲音之中不帶任何感情,就像是...對任何東西都死心了一樣。我看著眼前正閃著奇異光芒的「萬丈」,心中自然而然的理解到是「萬丈」正在和我說話。
然而,「萬丈」那冷淡的態度使我心中湧起了少許不安,看來此行未必能夠完成任務回去了。
「異瞳。」
我輕喚「異瞳」,我連心中的想法還沒有出現的時候,「異瞳」已意會到我喚它出來的用意為何。突然之間,我眼前一晃,轉眼之間我竟發現我身處在一個全白的空間之內。我往四周窺看,本應在我面前的巨大石像和在我旁邊的蘿拉都消失不見了,這裡除了空白,就只有空白。
空間忽然泛起一陣波動,在我面前顯現了兩個虛影。位於我左前方的,是一顆巨大的詭異眼球,眼球正栩栩如生的飄浮在空中,目光正盯著它的正前方。
往右邊看去,我竟然看到一個身高約一米六五,年齡大約二十多歲的少女筆直的站立在眼球前方,她身穿著啡白色相間條紋的連身裙,偏瘦削的臉頰和身形卻不會使人覺得反感,反令人感到完美無瑕。
美中不足的是她臉上毫無表情,雙目帶點渾濁,顯得沒有神氣。
『很久沒見了。』
潔白空間之內響起了一道低沉的男聲,而這把聲音我當然不會認不出來了,正是在我左前方的「異瞳」所發出來的。那顆詭異眼球沒有任何的動作,就只是飄浮在空中而已,連些微的晃動都沒有。
『對啊,「異瞳」。』
那少女張開口,回應著身前的巨大眼球。
『說起來...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大概也有二千多年了吧?』
少女雙目往上一瞧,像是在思考些甚麼事情一樣。只是少女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是連思考時會不經意展露的疑惑表情都沒有,因此她現在的模樣可說是有點怪異。
『對呢...「萬丈」。』
「異瞳」竟發出帶點慨嘆的聲音,這是我在僅有的數次聽見「異瞳」會以別的情感來發出它的聲音。其中一次,正是「異瞳」因為一股異樣的能量波動而感到緊張,而這次,便是它第二次展現出它的情感了。
然而,「異瞳」口中說著「萬丈」,那亦即意味著眼前少女是「萬丈」了嗎?「萬丈」未免也太漂亮了吧...可以讓我把這顆醜醜的眼球換一個美女回來嗎?
那巨大詭異眼球頓時向右一扭,轉而盯著我看。
我馬上心領神會,臉上帶點紅暈的把心中剛才的想法一掃而空。
眼球馬上重新看著少女。
那少女在眼球盯著我看的同時,她亦轉過來看了我一眼。可是,就只是那僅僅的一眼,我已從正面看到了「萬丈」的模樣,可真是美若天仙的一個少女。而且,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渾濁好像清澈了那麼一點點。然而,那清澈只是一閃即逝,就像從來都沒出現過一樣。
接著她便轉過身來和「異瞳」一同注視著對方。
『你想知道我過些甚麼日子嗎。』
「萬丈」看著「異瞳」說道。
巨大眼球像是點頭一樣,一整顆向下晃動了一下。
『你看了就會明白。』
她接著開口說下去。
話後,「萬丈」舉起右手手指,朝自己的太陽穴戳了兩下。接著「萬丈」閉上了雙眼,從她頭頂上飄出一陣淡淡的啡色的氣體,那股氣正朝著「異瞳」緩緩飄去。
那股淡啡色氣體漸漸飄至「異瞳」的前方,接著竟然直接從「異瞳」的瞳孔位置飄了進去,那股淡啡色氣體像是沒完沒了一樣,一直從「萬丈」頭頂飄出來灌輸至「異瞳」當中,整整飄了五分鐘才停下來。
驟看之下「異瞳」好像被灌脹了一樣,整整大了一半。
不過數秒之間,「異瞳」已由被脹大的狀態變回原來的大小,只是原來大小的它都稱得上是很大就是了...
『原來是這樣啊...』
「異瞳」同樣以帶點慨嘆的語氣說著,然後它再次轉了一下位置,朝著我看過來。
『你要看嗎?』
看甚麼?
『「萬丈」的記憶。』
我點了點頭,「異瞳」卻亦沒有甚麼動作,只是突然之間我感到頭痛欲裂,一時之間極之龐大的訊息量瘋狂的湧入我腦中。一陣劇痛過後,大腦像是適應了這種痛楚一樣,無數的片段從我的思想之中逐一浮現。
『哈哈哈,今日我見到有人係到起緊我既神殿啊!』
出現在我眼前的,在一個同樣是全白的空間之內有著一個衣著有點破爛,膚色偏黑的少年,他雙眼炯炯有神,身體周圍竟有陣陣紅色光芒圍繞著他浮動,看上去就像是火屬性能量的滿溢一樣。
和那少年相對而坐的是一個少女,那少女臉上懷著一個青春少女應有的表情,臉上的紅暈不難看出眼前這少女對著那男孩子有些難以說清的情感。
定睛一看,眼前滿臉幸福的少女竟是那個不帶任何情感的「萬丈」,只是眼前的她有著一頭短髮,衣著亦有所不同。
『佢地好似真係當左你係神啦!好叻啊你,「拉」。』
少女咧齒而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兩個細細的酒窩伴隨著甜美的笑容浮現。
『有幾叻喎...』
那被喚作「拉」的少年聽到「萬丈」的稱讚後臉上一紅,低頭舉手摸著自己的後腦,像是感到不好意思的看著「萬丈」。
「萬丈」舉起手向著「拉」的頭伸去,然後在「拉」的頭上輕輕掃了幾下。
『話左你可愛架啦!』
「萬丈」彷彿對著眼前的少年有很大的興趣一樣,一邊摸著他的頭,一邊發出了哈哈的笑聲。兩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對相處了很久的情侶一樣,十分恩愛。
鏡頭一轉。
這次再也不是全白的空間了,這次看到的卻是一個大大的草原,草原上吹著微風,那草原上的小草都因微風的吹動而輕輕的晃著。而在一片茫茫的草原之中,有兩個人正躺在草地上仰望蔚藍的天空。
『我就說了你的神識空間之內可以任你想像了,看吧?』
「萬丈」側頭看著躺在她身旁的少年說道。
『得啦得啦,知你叻啦!』
那少年吐了吐舌,向著「萬丈」裝了個淘氣的樣子。
那少年突然閉起了雙眼,草原上的微風忽然變大,吹得他們二人頭髮都因那風吹而飄逸起來。
『覺唔覺咁樣好舒服?』
那少年閉著雙眼,頭向著天的向旁邊人問道。
「萬丈」看到身邊人這樣做後,便試著模仿他的動作,亦同樣闔上雙眼,用心感受著那股清風。
『嗯。』
『真的,很舒服。』
鏡頭再次一轉。
『我係咪好耐無露面啦...?』
『佢地今日好似有啲唔同...』
場景雖然同樣的在草原之內,但現在卻變成他們二人身處在草原上的一間小屋裡面,那少年臉上抱著少許悲傷的神色在和「萬丈」談話。
從那少年和「萬丈」之間的談話中,我得悉了那個少年正是我們口中所說的那個在埃及至高無上的太陽神,他剛剛正因為太久沒露面而被少部分的民眾唾罵。
這也難怪,畢竟沒有人可以受到所有人的愛戴以及支持,每個人都會有屬於他們自己獨特的想法,即使是經歷過很多很多的神,亦不能勉強所有人都要盲目的詞隨衪,遑論是這個只有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呢?
『傻孩子。』
本坐在「拉」旁邊的「萬丈」再向他坐近少許,伸出手來把「拉」一擁入懷,「拉」伏在「萬丈」的胸口之上竟也開始默默的流下淚來。
「萬丈」亦伸出空出來的手,把手放在「拉」的後腦上輕輕的撫著,像是一個母親般安慰著自己的兒子。那擔憂的眼神,溫柔的動作都充分展露出「萬丈」對於「拉」的喜愛。
而「拉」在「萬丈」的懷中哭著哭著,竟慢慢的睡著了。「萬丈」在他睡著過後,亦沒停下手中的動作,一直輕輕的撫著、撫著。
接著一直出現了不同的片段,都是「拉」和「萬丈」二人相處時的畫面,而這亦令我了解到很多,很多。
原來太陽神,只是時勢造英雄這句說話的一個產物。在適當的時候,「拉」剛好醒覺了,同時在適當的場合,在眾人都能看到的情況下,他展露了他的能力,亦因「拉」他是適當的人,才能醒覺變為天使。
因此在種種的「適當」之下,太陽神亦因而誕生。
而其中一個片段,我竟看到了「拉」和「萬丈」竟然要分開了。原因卻是有一個人要求「拉」要自我封印,然而原因卻不明。很簡單的,「拉」為了他那條村落的人,自然下了那一個無法挽回的決定。
原應幸福的二人,就此被拆散。
在「拉」自我封印後,皆因「萬丈」是神器的關係,自然不受影響。再者,「萬丈」和「拉」之間並不存在主僕關係,「拉」本人的狀態如何,不能從根本上憾動「萬丈」。
可是,「萬丈」卻由一開始已認定了「拉」為他的唯一主人。
就此,「萬丈」自「拉」封印起,又守候了九百多年。每天就只是在那空白的神識空間之內自言自語,日復日,年復年的對著眼前空白一遍的說話。
終於,再也支撐不了的「萬丈」,決定了從此封閉自己內心,不會再向任何人坦露了。
這一個又一個的片段,我看了很久才把它們全數看完。只是剛才「異瞳」才花了數秒便把片段全都看光,令我感到有點詫異。
原來千年記憶,不過數息之間。
一千年的想念,旁人眼中,只是數秒的回憶。
「萬丈」,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