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本土記錄員: 肉
酒樓慶祝開業一週年,推出堂食燒肉優惠。
堂食燒肉,第一碟一元,第二碟兩元,第三碟三元,如此類推。
燒肉兩碟:三元
茶芥一位:十元
小費:一元三毫
總數:十四元三毫
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燒肉了,於是帶著一個十元和一個五元去酒樓吃燒肉。
我六點四十五分到達酒樓,已經有很多人在等位。
我自己一個人等了十五分鐘,知客就叫我的籌號了。
那些比我來得早,但還在等的人,向我露出疑惑的目光。
知客帶我到一張沒有人坐的四人枱,我坐下後便立即點了兩碟燒肉。
知客向我推銷其他菜式,我告訴她我只吃燒肉就可以了。
知客一臉不悅地走開了。
我環顧四周,整個酒樓都坐滿了人。
不久,知客帶了一對說普通話的夫婦和一個小孩過來,他們在另外三個位坐下。
他們沒有點燒肉,只是叫了兩碟齋菜和兩碗白飯。
我想他們應該是素食者。
他們點的東西很快便到齊了,可是我的燒肉還沒有來。
七點三十分了,我的燒肉還沒有來。
其他客人也開始鼓譟起來,問部長為什麼只有燒肉要等那麼久。
部長說會立即跟進,我看見他走進了茶水間,和其他職員閒聊。
七點四十五分,我聽見部長說了聲「燒肉到」,把幾碟東西放到鄰桌上。
我還沒有看清楚那碟燒肉,鄰桌的客人便把它吃光。
接著其他客人的燒肉也陸續到來。
一聲「燒肉到」,部長把兩碟燒肉放在我的面前。
每隻碟子上盛著的是幾塊白色的肉,每塊肉上都有一片深紅色的皮。
同桌那個小孩望一望,再嗅一嗅那碟燒肉。
他露出一臉驚惶的樣子。
小孩輕輕拉扯媽媽的手。
小孩的媽媽嗅一嗅,也是一臉驚惶的臉色。
小孩的媽媽輕輕拉扯丈夫的衣袖。
我看見丈夫在妻子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個字,便拉著妻子和小孩離去。
他們臨走時,小孩回過頭來,好像有話想跟我說。
他的爸爸望了一望四周,把小孩抱了起來,說了一聲「不要多管閒事」,便離開酒樓了。
我有點不敢把放燒肉進口裡。
可是其他人都吃都津津有味,不見有異樣。
於是我把燒肉放進口裡。
燒肉的皮很脆,燒肉的肉也很香。
整間酒樓也充滿著燒肉的味道。
在我品嘗那兩碟燒肉的時侯,其他客人不斷重複地點燒肉。
一碟,兩碟,三碟,四碟,五碟,六碟……
我數著,鄰桌的客人點了八碟燒肉。
我吃光兩碟燒肉,還想再吃。
可是我沒有錢多吃一碟。
這個時候,鄰桌的客人再點燒肉,但部長說今天的燒肉已經全部沽清了。
客人抱怨燒肉太快沽清,說明天一定要再來多吃幾碟。
不知道為什麼,我卻竟然鬆了一口氣。
酒樓外,還有很多人在等著吃燒肉。
在回天橋底的途中,我腦中想著的,除了燒肉,還是燒肉。
臨睡前,我和露宿者圍在一起,聽一個年老露宿者在說故事。
有一對情侶因雪崩在雪山上迷路,少女雙眼更受傷失明。
少年每天去找路,回來時都會帶來少許生肉。
少年告訴少女那是雪山上企鵝的肉,是唯一能保命的糧食。
少女相信少年的話,每天也會吃這些生肉。
一個星期後,兩人終於被救往醫院。
可是少年在醫院失救死亡,少女幸保性命,但雙眼永久失明。
從此以後,少女在家人的勸導下,不再吃肉,成為一個素食者。
很多年後的一天,雙眼失明的少女在一間餐廳吃飯,點了生企鵝肉來吃。
那天,是少年的死忌。
少女想藉吃企鵝肉來懷念少年。
當侍應端上生企鵝肉,少女嗅一嗅,再嘗一嘗,便淚流滿面。
侍應問少女是不是生企鵝肉的品質出了問題。
少女問侍應,他端來的是否真的是企鵝肉。
侍應肯定地說是,還說他們從不欺騙客人。
少女聽罷,哭得更厲害。
少女終於知道,在雪山上,她吃的不是企鵝肉,而是少年的肉。
少年為了少女,每天都割自己的肉給少女吃。
其他的露宿者都覺得很感動。
我卻有作嘔的感覺。
(第n+14次記錄於此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