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曾經告訴我一個民間傳說,假若一個人的陽壽本來是八十歲,但於三十歲就自殺身亡,其靈魂就會於往後五十年間,以相同的自殺方式,在同一地點不斷地重複著同一個自殺的行為,直到陽壽耗盡。
 
這個民間傳說正真實地在我和一群人面前上演。
 
一個男人從大樓的天台跳了下來,在空中撞到了伸出的晾衫竹,腹部被晾衫竹劃開,肚破腸流;血淋淋的腸子先一步掉下來,男人的身體跟著跌下,頭撞在地上,頭顱爆開,血液和腦漿四散,血肉橫飛,四肢也折斷了。
 
我停止了呼吸,定定地望著眼前的慘況,世界像停頓了。
 
一會兒後,地上的男人緩緩地爬起來,先把因撞擊力而爆裂飛出的眼珠放回眼眶內,然後把散滿一地的腦漿,用手一點點地盛回頭顱內,再把整條腸子硬生生地擠進肚子。
 




男人勉強地站起來,一拐一拐地走回大樓,走上樓梯,走到天台。
 
然後又從天台跳了下來。
 
然後又緩緩地爬起來,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器官和內臟。
 
男人就這樣重複著自己自殺的行為,而我們這一群人就一直看著他的「表演」。
 
不知道站著看了多久,朱廣正拍拍我,我才發覺其他人已經開始離開,回到村屋。
 




 
 
除了查港勱,朱廣正是我另一個還有聯絡的小學同學。
 
朱廣正的樣子和都十分普通,我經常把其他人認錯是他。
 
朱廣正說話的聲線和語氣也十分普通,只聽聲音也很難把他認出來。
 
可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從小我和他就很投契,談起天來可以完全忘記了時間。
 




早上我在街上遇到朱廣正,和他談天說地了半個小時。
 
分別前,朱廣正邀請晚上我和他一起去參加教會聚會,他說那裡可以遇上一些小學同學,還有很多東西可以吃。
 
難得可以再見小學同學,我答應了朱港正的邀請。
 
晚上,我和朱廣正到了一間村屋,裡面有很多人。
 
屋裡的人全部都很熱情,我們一邊吃東西,一邊聊天。
 
我見到了幾個小學同學,他們都很關心我的近況,說以後要多見面。
 
可是他們都沒有想起我的名字。
 
村屋裡有很多書本,我隨便看看,大多數是一些導人向善的書。




 
還有一些教會聚會時的相簿,我隨便翻翻,發現近幾年教會的聚會越來越多,教友也不斷增加。
 
聚餐後,所有人都坐在地上,等待教會執事的傳道。
 
執事說出許多導人向善的話語。
 
執事說出爺爺告訴我的民間傳說。
 
執事帶我們去看爺爺告訴我的民間傳說。
 
 
 
回到村屋,朱港正問我對剛才的事有什麼感覺。
 




我沒有回答他。
 
朱港正說,他第一次看的時候,只見男人掉下來,就被嚇暈了,醒來時還發現自己失禁。
 
第二次看的時候,看見男人滿地血肉,還重新把器官放回身體,幾天都食不了飯,晚上還會發惡夢。
 
看第三次之後,就開始習慣了。
 
現在看的時候,有時還會和其他人討論,男人應該如何跳下來,才能精彩一點。
 
我望望朱港正,看著他說話時的眼神和表情。
 
我覺得他不再是我認識的朱港正了。
 
我望望剛才一同觀看的其他人,他們都若無其事地談天風生。




 
村屋內,執事又說了很多話,可是我一句也聽不進耳朵。
 
我自己離開了。
 
朱港正和其他人都沒有察覺我離開;他們都很留心地聆聽執事的說話,還不斷點頭。
 
 
 
我回到天橋底,躲進窩裡。
 
我很害怕。
 
但我不知道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麼。
 




 
 
跳下來、血肉橫飛、收拾器官、走上天台、跳下來、血肉橫飛……
 
這幾個畫面不斷在我的夢中重複。
 
我還看見自殺的男人總是保持著微笑,好像很享受似的。
 
男人的樣子,我好像在不久前,不知道在哪本相簿裡看過的。
 
(第n+12次記錄於此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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