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本土記錄員: 人死燈滅
我病了。
我問路人哪一架巴士可以最快到達醫院,路人說乘十一號巴士,十至十五分鐘就可以到醫院。
巴士來了,我上車,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用了幾次的口罩戴上,我怕會傳染別人。
很奇怪,坐在椅上的人全都不斷咳嗽和打噴嚏,但都沒有戴口罩;站著的人卻全部戴著口罩。
巴士在路上塞了三十八分鐘,我一共用了五十三分鐘,終於到達了醫院。
醫院很多人,比我在電器舖電視機上看見的香港迪士尼公園還要多人。我找護士問應該在哪裡登記看醫生,可是每一個護士都像風一樣的在我眼前飄過,我連開口的機會也沒有。
我找了一個剛進入醫院大門的人,跟在他身後,到了登記處,拿了一張籌。
我望望手上的號碼:三百二十二號。
我再望望牆上的顯示屏:等候時間約十五小時。
我突然想起爺爺曾經教訓過我,不要浪費時間在一些無謂的事情上,時間是很寶貴的;只有無腦的人才會浪費時間去排隊吃一餐飯或等一個人。
我由醫院的側門離開,看見一張張躺著病人的病床,由上至下,左至右整齊地排列在醫院外的草地上。我想:原來現在醫院還增設了露天病房,讓病人呼吸新鮮空氣,真貼心。
我走過草地,突然被一個少年叫停,他告訴我有特別的技巧可以幫我治病。我見少年的態度誠懇,不像說謊,於是便跟著他走到一間小鋪內。
鋪內有一個角落用木板圍起,少年搬開其中一塊木板,帶我走入去,原來木板後還有一間小房。
房內坐著一個老頭子,是少年的爸爸。老頭子說只要九十九元,他就用特別的技巧幫我治病。
我問老頭子為什麼是收九十九元,而不是一百元,因為找一元是很麻煩的。
老頭子說人們總覺得九十九元比一百元便宜很多,但其實他只是少賺一元而已。
我想想好像很有道理,於是便拿出我這星期辛苦得來的所有錢,給了老頭子為我治病。我一個星期的辛勞就這樣全部貢獻給醫生了。
老頭子收錢後,在他身後的櫃裡,拿出了一枝點著了的黑色蠟燭,蠟燭約有十厘米高,有點傾斜,有一些白色的蠟黏在燭身的一邊。
老頭子說,世上每個人也有一枝蠟燭代表著,他手上這這枝就代表了我,蠟燭的長度就代表壽命,燭身上白色的蠟就代表身上的疾病和危難,一旦白色的蠟的太多就會令蠟燭傾斜,甚至倒塌,人就死於非命了。
我問老頭子為什麼蠟燭是黑色的,老頭子說蠟燭的顏色就代表了人的臉,通常顏色越淡,人的生活就越好。
老頭子一邊向我解說,一邊把燭身上白色的蠟用小刀刮走,他說只要把白色的蠟全都刮,我的病就會痊癒。
老頭子刮完後,我好像真是痊癒了。
老頭子還問我想不想長命一些,他說只要給他多一點錢,他就可以把蠟燭弄長一些。
我問老頭子為什麼他有這種有特別的技巧,仍要躲在這小鋪內。他應該能賺更多的錢,過更好的生活。
老頭子告訴我,世界上有能力的人,不一定能站在高山上的;站在高山上的人,不一定是有能力的。
我不太明白老頭子的意思,於是我再三多謝老頭子後,便離開了。
(第n+2次記錄於此完畢)
一個多月後,我又病了,於是走到老頭子的小鋪,發現小鋪已經變成藥房了。我曾經於小鋪附近打聽過老頭子和少年的下落,卻沒有人記得他們。最後我在一個附近露宿的婦人口中得知,老頭子在幫我治病後一天便過身了,少年得到了一筆保險金,和一個富家美少女移民外地了。
我想,代表少年的那枝蠟燭一定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