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營。

主帳。

大門帷幕「霎」的一聲被掀開來,一名個子高大的年青將領急步跨了進來。此人正是張維新。在他後面,緊接著的是胡譁、司徒誠等幾名尖兵營的教官。

「維新,過來這邊坐吧。」一名長著山羊鬍子,體格精瘦的中年將領,對張維新等人招了招手。

「程昱將軍。」張維新見是熟人,便毫不客氣地走到這位暴雨箭團團長身旁的位子坐下。胡譁和司徒誠等人階級不夠,只好站在張維新身後,淹沒在眾多副將,參謀等等的人海裹。





張維新和程昱交情不錯,不過平日都是各有各忙,難得一聚。是次見面,少不免寒暄一番,交換近況。

「上一次我在你們營中看到的那個周顯,他操得怎麼了?」程昱問道。

張維新在心裹翻了個白眼,心想:你還真是對周大公子念念不忘啊。不過他也沒有隱瞞事實的理由,便把最近幾個月來周謙的修煉進度告知予程昱,包括了破城靶挑戰一事,以及在狂刀旅作私人特訓時的成績等等。

「哦?半年時間不到,箭術和刀法都已經畢業了?還不錯,不枉我當日傳他穿天箭法啊。」程昱撫著鬍子,滿意地點頭著。

「他目前正在神行旅閉關,打算闖過「明滅無雙樁」。」





「明滅無雙樁?陛下和周大將軍費盡心血設計出來的那個?這⋯⋯也太急進了吧?」

張維新聳了聳肩。「聽說他進了神行旅沒幾天,已經把該學的都學會了。教官們不得不把壓箱底的手段都搬出來啊。」

「把他調過來我的暴雨箭團,這一戰,由我親自帶他。」程昱道。

「把他分配到哪兒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吧?」張維新白了他一眼。

營帳內的氣氛雖然有點凝重,可是由於主掌中軍大營的大將軍還沒有到場,故此在場眾人都是低頭接耳地低聲討論著事情,多半是在打聽今天這一場緊急會議的主要目的。





張維新環視了一遍營帳內的眾多將領。大部份都是老面孔,不少人跟張維新的目光接上時,都對他點了點頭或耍了個眼色。尖兵營總教頭還是有點兒面子的。

「今天很齊人呢。」張維新是軍機會議常客,可是他也很少碰到這麼大規模的。

程昱搖了搖頭:「還有好些人正在趕來呢。以我所知,幾乎全大營的所有軍團和後勤部門,都收到了徵召令。」

此時帷幕又被掀開,一名大將級的將領帶著幾名副手,急步趕入來。

張維新有點乍舌:「規模這麼大?難道這一次的軍機會議,討論的不是關於剿匪的事?」

「以我所知,正是為了剿滅黃茋山賊的戰事。」程昱點了點頭。

「黃茋賊黨雖然有點戰力,可是他們在我衛國境內滋事的規模,也不過是一、兩個軍團的程度,有必要讓我中軍大營盡出軍力麼?」

張維新一臉不解,轉念突然又想到了甚麼,雙目驟然一睜。





「難道⋯⋯」

此時,中軍大營的大將軍現身了。尤如巨人般的身影,滿臉烏黑的鬍子,臉上永遠掛著的野獸般的帶狠勁的表情⋯⋯

在大將軍身後,則是跟著他打了半輩子天下的愛將,「左侯,右張」。張樂眼尾瞄了瞄張維新,稍現狠意,似是責備他要他「正經一點」。張維新見到老爹,馬上挺直腰肢,正襟危坐。

大將軍周翩翩出現,營帳內頓時變得一片肅穆。以周翩翩的規矩,在軍機會議之中,一律免去多餘的禮節,所以眾人都是繼續坐著。

大將軍沒有像往常般首先打破沉默,為會議營造鼓勵發言的氣氛。他跟幾位軍階最高的將領點了點頭,便走到屬於他自己的中央主持位置⋯⋯然後,選了旁邊的位子坐下來。

周大將軍不坐主席?那誰還有資格?

此時,帷幕又再被掀開了。





這一次的來人,讓不少人都稍稍睜大眼睛。

衛國皇帝衛相如穿著一身戌裝,挺起胸膛,身後帶著八名侍衛,大步走入營帳之中。衛相如如今正值壯年,面容英俊而帶點文人秀氣,身型高大而略為單薄,一身儌視天下的強大氣場,讓人禁不住以目光追隨著他的身影,而無法移開。

這就是帝皇的魅力。

以張維新的軍階,他也不是沒有面聖的機會,可是看到他身穿戌裝步入軍營,卻好像從未見過!這不禁讓張維新回想起,當他還非常年輕的時候,常常跟在他爹身後,由衛相如和周翩翩共同領軍,拼命把這衛國江山打下來的日子。

衛相如大馬金刀地坐在首席。他平伸一臂,示意免禮。

「眾位卿家,按朕當年的老規矩,在軍營之中,只准稱呼朕為衛將軍。」

衛相如搭了搭周翩翩的肩膊:「翩翩,我們多久沒有並肩作戰了?」

「自從你當了皇帝之後吧?」周翩翩想了想,道。





帳內眾人一陣嘩然。

皇帝陛下衛相如,還不止是要列席這一次的緊急軍機會議?甚至⋯⋯還要御駕親征麼?

張維新撓了撓腦袋,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只不過是剿匪罷了,至於嗎?」

「好,看來皇帝陛下是下定了決心,打算大幹一票了。」程昱透了口大氣,由於太過興奮,以前的流氓腔調又跑出來了。

衛相如向周翩翩點了點頭。

周翩翩憑空變出了一個小木匣子,手中華光一閃,匣子頓時變大,展開而成為一個模擬著戰場的「沙盤」。這沙盤足有十丈長寬,由法術構造出地形及敵我兩方佈陣的縮影,模擬得極之像真。

周翩翩調整著沙盤地形的比例,只見高山平地都在不斷縮小,已經遠遠超過了黃茋賊黨在衛國的活動範圍了。





最終,沙盤顯示出來的,是整個南方二十四國的地形圖!在這個地形圖中,即使是衛國,也不過是當中的一塊小地方罷了。

這次的軍機會議,到底是要討論哪一場戰爭啊?

周翩翩道:「相信你們也知道了,近來宋國在跟我國接攘邊境的部署,已經遠遠越過了所謂「對峙」的底線⋯⋯」

這一句開場白,又是引來一陣嘩然。

「宋國?」

張維新看了看程昱,看到了對方的目光之中,也是充滿了訝異。

「這一票⋯⋯有點太大了吧?」

⋯⋯

軍機會議結束之後,各將領們均風風火火地趕回自己的團裹,為實行戰略部署作出準備。

中軍大營,不,整個衛國的戰爭機器已經啟動了。

張維新等人回到尖兵營後,在各自的崗位裹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尖兵營的士兵們雖然年輕資淺,卻是大軍的未來主力骨幹所在,這一次的大戰,對這一伙年青人來說,將會是一次很好的試煉。

沒有甚麼比以血與火洗禮更能讓人快速成長的了。

為了支援這一次的戰事,尖兵營暫時關營。

營中上下,基本上是全員參戰!

尖兵營中眾人基本上都被分配到了不同的軍團裹,不過他們本來就屬於不同的軍團,他們只是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地方。

臨行之前,譚四同等人聚在一起,作了一個小小的告別。

「我們比比看,這一戰結束時,誰拿到的戰功最多吧!」譚四同道。

「好!就賭一桌笑笑樓的八大名菜!」孫鵬道。

「又是笑笑樓?」小瑜和小琴同聲道。

「嘻嘻,吃上癮了嘛。」孫鵬道。

「小可師姐也要參加我們這一局麼?」艾威問道。

徐小可幽幽地盯著神行旅的方向:「⋯⋯不知道他怎麼了?」

眾人面面相覷。自從破城靶一役,徐小可便對周顯師弟痴迷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即使後來周顯調到了狂刀旅和神行旅,也不時向其他人打聽他的消息。好一個冰山美人,竟然變成了怨婦似的⋯⋯

「我有向教官打聽過,聽說周兄弟他最近正卡在一個突破的關口上。不過當下正值朝廷用兵之際,我想也等不及他完成修煉了。」

「咦?說誰,誰就到了!」

只見從神行旅方向,跑來一個身影!此人雖然衣衫破爛,渾身都是塵土和血污,可是從其英俊而標緻的臉,還是可以輕易認出,來人就是小師弟周顯。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周顯撓著頭道。

「身法修煉得怎麼了?」譚四同問道。

「馬馬虎虎吧。」

「馬馬虎虎可不行啊!戰場之上,可是隨時都會死人的!」譚四道道。

「你這種貨色死一百次,都還輪不到人家吧。」徐小可道。說罷,她又幽幽地看了周顯一眼。當事人完全不知就裹,只是覺得,小可師姐的眼神又怪怪的了。

「周顯他怎麼能死?他還要回來給四同請吃飯呢!」孫鵬道。

「我譚四同怎麼會輸!我可是有名的戰功機器!」

眾人再說笑了一會,召集的戰鼓响起,示意眾人要暫時分別了。

「一定要全員平安回來!」

眾人聚攏在一起,齊聲喊了好幾次這一句話,便各自頭也不回地,奔向他們所被編派的隊伍中去了。

在神行旅中⋯⋯

旅上之人基本上都已經前往各軍團報到。整個旅上就剩下一名暮年老教官在駐守。

「走得也太急了吧,竟然連陛下和周大將軍留下的隱藏關卡,都把門擱著不關啊⋯⋯」

老教官本來打算把暗門關上了就走的,但想想反正沒事,便進去看看,看有沒有需要維護整修的地方。

只見暗室裹排滿了依著各種複雜規律排列的木樁。誰只要依著順序一氣呵成地把木樁走完,他就將學會一百種身法武技。

「之前好像有一個小伙子,破例讓他挑戰了一、兩個月吧。不知道他最終走到了第幾關⋯⋯」

也是好奇,老教官便順著木樁上留下的痕跡察看著⋯⋯

「嗯,不錯不錯,這小伙子有學身法武技的潛質⋯⋯」

看著看著,老教官覺得有點蹊蹺了。

「他不是才挑戰了兩個月了嗎?竟然⋯⋯進度超過五十關了?」

「⋯⋯六十?七十?這小伙子到底是甚麼來頭啊?」

老教官一直老奇地追蹤著,直至⋯⋯他的視線,停留在最後的一根木樁之上。

「怎麼可能?以我所知,除了陛下和大將軍本人,這幾十年來,根本沒有人能夠走完這「明滅無雙樁」!誰要是走完了的話,他便將學成陛下和大將軍所親創的一門絕藝「明滅無雙步」!這小伙子的資質,竟然是陛下和大將軍那個級別的!不得了!不得了啊!」

可是,神行旅早已人去旅空,老教官這份興奮的心情,也沒有與之分享的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