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四同在另一張大桌子向周謙招著手。自入營後兩人就分道揚鏣,想不到這麼快又在膳堂相見。

原來譚四同跟弩箭旅的艾威還是同期入伍的哥們,更是出生入死的老戰友。除了兩人以外還有幾名好兄弟,都分散在各個旅上,各自修行,不過在打飯時,還是習慣性地會聚在一起。

「周師弟,其實當我聽說你也曾經在殺人王手上被狠操時,就猜到你跟四同應該是認識的了!所以今早在射箭場上,我二話不說就挺你啊!」艾威笑嘻嘻地道。

不過說真的,若不是艾威的弓夠堅固,周謙也就無法展示出那次完整的拉弓。恐怕弦線未動,弓身就斷了。也是因為那次拉弓,周謙展現出非凡的潛力,否則的話,他可能已被胡曄教官勒令退營了。

「唏!還說甚麼師弟!他周顯是我譚四同的兄弟,就是大夥兒的兄弟!」





「對對對!周兄弟,是我艾威不好,見外了!我自罰一杯清茶!」

「兄弟之間,兩脇插刀,是應份的!艾威,你那把紅木大弓,就當作是不小心摔破了,周顯就不用賠給他了!」

「這、這不好吧……」

這班好兄弟之間能夠互相調侃,又是知無不言,氣氛也是蠻融洽的。

「我們剛剛在聊四同的那件案子呢!看到他總算是得到翻案,我們這班兄弟也是鬆一口氣了。」





「真的!當初我們知道他被送到殺人王手裏時,我們都認定他的軍旅生涯就這麼完蛋了!」

「幸虧張教頭已經查明,那個跟我私下決鬥之人,是另有死因,絕對不是我打死他的!而且經過了調查,也找到了確實的證據,證明他是宋國派來的間諜!這事兒背後還大有文章,調查仍未結束,不過至少是證明了我的清白!」

「這下子,一直認定你就是兇手的陸毅,就該要向你認錯了吧?他還說過要把你革除軍籍,押入大牢呢!」

「這人向來以死板固執著稱,怎會拉得下這個面子?只求他以後別要針對我就好了。」譚四同道。

「恭喜四同兄了。」周謙道。





「來!我們以茶代酒,給四同洗塵!」

「我們乾脆用茶噴他好了!」

眾人又少不得一陣笑鬧。不過畢竟是在營中,大家也沒有鬧得太兇。

「……所以周顯兄弟打算做雜役任務,慢慢累積戰功,以求拿到一份武者入門功法?這彎兒也繞得太遠了吧!」譚四同聽著也不禁乍舌。

譚四同早在庚等新兵營時,便知道這位周兄弟並沒有武道底子,進來尖兵營後是必需要急起直追的……可是他這個急起直追的方法,實在說不上是很有效率……甚至恐怕會越追越遠吧?

胡曄教官為了保持公正嚴明不偏私,並沒有對這位大大落後的師弟作任何特別提拔……這個態度,若是在別的地方,可以說是太過冷酷無情;可是在尖兵營嘛,卻是無可厚非……

「不過這也沒有甚麼不好!自力更生嘛!」

「不過這任務的酬勞太低了!每拾回五百枝箭才算完成一遍?這可要花多少時間啊?」





「大不了我們幾個兄弟幫他一把好了。」譚四同提議道。

「四同,你吃壞腦子了麼?難道你認為教官會任由我們擱下訓練,跑去幫人家做任務作弊?這總共犯了幾多條營規啊?」

「白天不行,我們可以在晚上悄悄做啊。」

「晚上林裏伸手不見五指,怎麼拾箭?難道舉著火炬幹嗎?你還怕教官們不知道你在幹甚麼?」

譚四同見無計可施,也只得低頭碎碎唸了。

周謙則是受到了啟發,似乎在考慮著甚麼……

第二天大清早,他便又背著竹籃子,入林拾箭去了……





沒過幾天,那位入營時曾掀起過一番哄動的周顯師弟,竟然在訓練場外圍做雜役回收箭矢一事,在弩箭旅上就無人不知了。因為這射箭訓練場跟林子也不過是一面矮牆相隔,不少人在練習時,都曾看到過一個背著竹籃的身影,在林子裏默默地徘徊著,還不時地又彎腰又爬樹的,倒像是個採藥的郎中或是甚麼。

看著這身影,回想起他跑大營時超越胡琦那一剎那的風采……真有點虎落平陽的感覺。

眾人在茶餘飯後的打聽之下,也多少知曉了這位師弟為何要這麼做。他乃是新兵,按規定是不能夠上前線的,想要賺取戰功,只能靠著做雜役慢慢累積,為的就是要兌換一套武者入門功法!這起步點之低,以眾人都是軍中精銳的目光來看,根本是不可想像的!因為他們當中,不少人在孩童之時,就已經把武者入門功法練得爛熟了!

正因為周顯的起步點太低,遠低過尖兵營的底線,而這尖兵營乃是以拔尖為目的,絕對沒有拉拔落後者的責任,落後的人就只有面臨被淘汰的命運!胡曄教官沒有第一天就把周顯趕跑,反而任由他自生自滅,自力更生,已算是對他極之容忍的了!

只要能夠挨過這個起步,跨入武者門檻,以後的路就好走多了!

弩箭旅中,不少人對這位周顯師弟,表示同情。

有些人卻不是這樣想。

一根箭矢,帶著雄鷹撲兔的猛狂氣勢,命中紅心!整個箭靶,都在顫動不已。





「馮強師兄,射得好!」一名師弟在拍掌吆喝道。

「馮強師兄,才過了幾天啊?你的崖鷹箭法,似乎又有了不少的進境!怕是快要突破了吧?」另一名師弟對馮強比著大姆指,讚嘆不已。

這馮強資歷比較高,武技修為已修到了「十、十、九」,隨時可以畢業。他之所以選擇留在弩箭旅,是想要在營期完結之前,嘗試把箭術都突破到十段,好為自己爭取到更漂亮的履歷而已。

正因為他有此等實力,又是個愛出風頭,愛聽馬屁的,是以除了好些趨之若騖的師妹外,也還是有些師弟粉絲簇擁在身旁的。

「哼。」馮強只是冷笑一聲,便又拉弓搭箭。

眾師弟們見今天的馬屁拍得都沒有效果,不禁面面相覻。

「馮師兄最近幾天的心情不是太好,難道是有哪個不長眼的,得罪了馮師兄?」其中一名師弟試問道。





「是哪個混蛋練壞了腦子?誰不去得罪,偏要得罪我們馮師兄?讓我們幾個師弟去搞一搞他,好讓他知道做人要懂得分尊卑!」

馮強又放出一矢。

這一箭,很罕有的偏離了紅心一點兒!

「有隻礙眼的蒼蠅,老是在我的眼前飛來飛去,讓人心情煩躁啊。」馮強的表情更是躁火了。

「礙眼的蒼蠅?」眾師弟們放眼看去,都沒看到甚麼飛蟲之類的東西。不過在箭靶的後方,還遠在矮牆之後的林子裏,有個背著竹籃子的身影,正在悉悉索索地忙碌著。

自累積了一些經驗後,周謙自是很快就發現,能夠拾得最多箭矢的,便是這訓練場的正後方,定射箭靶背後的這一小片區域了。所以他都花最多的時間在此處附近徘徊啊。

「難道馮師兄說的那隻蒼蠅,便是那個周顯?」眾人同時向此人看去。

這位新來的小師弟,雖然說在營外曾經出過些小風頭,可是他剛進入弩箭旅的第一天,便是吃了一個大癟,還被胡曄教官下了逐客令,不許他踏足射箭場上!此人如今還在為入門成為武者而掙扎,甚至已淪為拾荒者之流的邊緣角色。這樣的人,跟馮師兄根本是天差地別,還有必要在意他麼?

就在此時,一個妸娜玲瓏的身影,發現胡曄教官不在,便悄悄地跨過矮牆,顛簸著那飽滿的前襟,朝向那位周師弟小跑過去!

咦?這不是馮師兄最近看上了,卻尙未得手的瑜師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