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終於……贏了!」陳得烈和譚四同兩個硬錚錚的漢子,都激動得相擁而泣!

周顯的超越,代表著這場比試的勝負已分。

兩人都自覺地停下步來。

「本官……輸了嗎?」何琦跪在地上,還是一臉愕然的樣子。

周謙也是累得不成樣子,彎下腰來,喘氣流涎!陳得烈和譚四同馬上跑過來,扶住了他。周謙雙腿已是完全無力了,便示意兩人把他扶到何琦面前來。





「何琦副尉,謝謝你。你把我的極限給逼出來了!」周謙使盡力氣,說完了這最後一句話後,便是昏死過去了。

何琦在霎眼之間,好像看到這周顯的背後,隱約出現了黃楠的影子!這些年來,他耿耿於懷,就連做夢都想要見到的,便是當年黃楠最終能夠超越他,把他真正訓練成材的那一幕。可是這一幕他是永遠也不能夠見到了。

「對、對不起!」

何琦頓時俯伏在地上,狂聲痛哭,不住喊著「對不起!」,也不知道這是對周顯說的,對過往被他折磨過、操死過的士兵們說的,對曾經對他有過期望而最終失望的人說的,還是……對他自己說的。

哭著哭著,他也就不省人事了。





十天後。

尖兵營。

「張維新,很久沒見了。」來人掀開帳篷,不是誰人,正是何琦。

「嗯,說短不短,好歹也有數十年了。」張維新一看,只見此人目光中的渙散和頹廢,已是完全不見,反而又重新閃出了當年的幾分神采來。

張維新此話,是指頹廢前的何琦,似乎已經回來了。





這兩人均是或至少曾是衛國軍中第二代的佼佼者,除了武道修為極高之外,更是罕有的道家煉氣方面的資優良才,雖然修煉時日並不算長,但已是小有成就!他倆的壽元早已超過一般凡夫,故此他們口中所說的「數十年」,也算不上是一段很長的日子。

他們樣子看起來,也就是中青年般的樣子,可是真實年紀已差不多是看起來的兩、三倍了。而何琦看來比張維新要老上十年,這大概就反映了兩人修為的差距。

「我來是想要告訴你,老子操兵已是操得厭煩了。那兩個士兵,都踢回來給你吧。」何琦把兩份文書丟到桌子上。文書的封面正是寫著「譚四同」和「周顯」。

「哦?那你今後不是真正成了個吃閒飯的?」張維新調侃他道。

「我已申請把我的營解散掉,而你爹已經允了。那甚麼開國功臣的免死金牌,我也不要了!跟你說完話後,我就去刑部自首,把之前積壓著奈何不了我的那些命案子,都好好了結吧。」

何琦這些年來,在兵部的紀錄上,就留下多達數十宗的操死手下士兵的案子。不過這些案子,全都是不了了之,或是從輕判刑。原因無他,因為他是陛下親授的「開國功臣」。

「既然你主動提起,我正好有事情要跟你說。你等我一下。」張維新從桌子底子,搬出了一大叠厚厚的刑部文書。

「這一大堆,正是多年來指控你濫用私刑,過份操練士兵而造成傷亡的案子。而你也應該清楚,任何戰鬥以外的兵員折損,追究起來,多半是會被重判的。這些案子,要是統統成立的話,你有幾條命都償還不了。」





「我既然擔得起殺人王這個外號,就有心理準備要承擔後果。我不打算逃避。可是這些東西,為何會到了你的手裏?」何琦有點疑惑。

「我特意問我爹要的。這裏的每一宗案子,我都已經在暗地裏調查過了,除了三十年前黃楠的那一宗外,其餘的都是假案子,跟你都沒有關係。」張維新道。

何琦並不言語。

「黃楠當年曾是我軍的明日之星,他身為你的親傳子弟,你當然對他有很大的期望。因為他的死,你會覺得難辭其咎,這也是人之常情。自從此事之後,你就完全變了另一個人。你根本已沒有再操練士兵。自黃楠之後,那些在紀錄上被你操死的士兵,其實不過是其他將領塞給你的!你收受了他們的銀兩,然後把他們那些見不得人的兵員折損,都以「訓練過度」的名義算在自己頭上!由於這些案子都是你親自供認的,再加上你已有前科,刑部因此都沒有追查下去。可是,卻瞞不了我!」張維新道。

「我如今已沒有他想,只求一死而已!念在我們曾為多年戰友,你為何不成全我的意願,反而把這些陳年往事拿出來講,非要再折磨我一番不可?」何琦嘆了口氣。

「其實你這些年來不斷自我折磨,也不過是想要替當年操死黃楠一事而贖罪而已。你收受的那些賄賂,其實全都交給了黃楠的家人,作為撫恤金,而且主要用作撫養黃楠當年那尚在襁褓中的兒子。這些我也都已經查出來了。那些賄賂你,把他們的過失都推給你的軍中害群之馬,這些年來都已經分別被拿下,而且都判了刑!你只管窩在你的小角落裏,所以都不知情吧?難道你都沒有發現,那些賄賂你的人,都只是出現過一次,再也沒有賄賂第二次的麼?」

「這、這麼說……」





「即使你收受賄賂,替別人的過錯頂包,這都確實是違反軍規的,可是正因為有你這個如此明目張膽的誘餌,這才可以把我軍的一些害群之馬,給釣了上來,予以清除!雖然你不知情,卻在這些案件之中,都有臥底和污點證人的功勞!功過相抵,你如今也大概是乾乾淨淨,可以重新做人了。」

「……張維新,你為甚麼要這麼做?我不過就是一團爛泥,根本扶不起來的!花這麼功夫替我翻案,根本不值得!」

「我當然不肯這麼輕易讓你死!你在我中軍大營吃了這麼多年閒飯,也是時候要讓你吐回來了!你好歹也是個軍人,就是要死,也該當死在戰場上!不是麼?……再說,你的境界,不是剛剛突破了麼?」

何琦一愣。

確實,經過那一場沒日沒夜的玩命式跑大營之後,何琦竟然衝破了停滯多年的修煉瓶頸,從「武師」晉升到了「宗師」之列!而且,他的煉氣修為,也突破了「凝氣期」,丹田結成紫府,總算是真正跨入了道門!

「紫府宗師,這可是我倆當年拼命競爭,想要先於對方達成的目標!這擱下多年的心願,如今終於達成了,你真的捨得伏法而死麼?」張維新問道。

多年前的種種,頓時在何琦腦海中,如潮水般湧上來。他何琦如今雖是一副憤世嫉俗,自暴自棄的樣子,可是當年也曾經有過熱血青春的歲月!

他和張維新雖然說不上甚麼知己好友,可是彼此在軍中多年競爭之下,也生出了一些惺惺相惜之心。尤其是倆人在訓練場上雖然各不相讓,可是當上到戰場之時,卻是可以放心把後背交給對方的可靠戰友!





「不過區區一個紫府宗師,在中軍大營裏,同等修為者,多如牛毛!想當年我確實把你當成是同期最強的競爭對手,不過事過境遷,我如今已是完全看不穿你修為了……」何琦搖頭苦笑。

「你畢竟曾經荒廢了三十年,如今開始發力追趕,也是不遲!你的道家煉氣,晉入了紫府期後,壽元比起凝氣期時,又得到了大大的延長!我倆的競爭,才剛剛開始!」

「說來真是羞家,那跑大營一役,我竟反過來成了被操的兵。」何琦撓著頭。

「那你可要好好想想,如何還你下屬這一個大大的人情了。」張維新拍了拍何琦的肩膊。霎眼之間,兩人好像又回到了當年的戰場上。

周謙不眠不休地跑了十天大營,這也是遠遠超過了他的體能極限!經過這一場鍛鍊,他也獲得了不少好處!

第一,當然是體格方面,有了很大的提升!

經過了魔尊精血的強化肉身,九十九死籠的殺戳洗禮,加上又吃了些補藥等等,周謙的體格本來就是遠超常人!可是若想要再往上攀升,已是有點難了!如今藉著這個機會,好好的勞累一把,這才得以讓他的體格又得到進一步的提高。





如今若是要讓他再背著二千斤金鎖跑大營,恐怕他連氣都不會再喘一下了。

而第二,則是在精神力方面,也有了一定的進境!

畢竟這跑大營到了後來,體力見底,也是憑著一股意志強撐著,藉以超越自己的極限!周謙最強大之處其實並不是肉身,甚至也不是神魔煉體,而是他自千年地獄棋局裏所練就下來的精神力!

要是比死撐硬撐,他有絕對的自信,肯定不會輸給任何人!

周謙這麼一跑,也是讓其精神力有了一次很好的發揮和鍛鍊機會!畢竟跑步所消耗精神力的方式,跟下棋時的消耗,不盡相同。你能夠有下一千年棋的毅力,就不等於也能跑步跑上一千年!這「精神力」的一塊也是方方面面的,運用不同的手段鍛鍊,也各有增長的效果。

而周謙在精神力方面的成長,也間接催動了元始魔尊頭上那串丹丸的成熟。只見當中有一枚丹丸,如今已是培養得差不多有巴掌大了!這是周謙見過的最大一枚,不過看來還差一點,才完全成熟!

他也很是期待,這到底會是怎麼樣的功法或是寶貝呢?

周謙只休息了幾天,他的體力和精神力也就恢復過來了。這當然是靠著海量的進食來補充體力。當譚四同親眼看過周謙放開胃口地大吃一頓後,他也得承認,看這位周兄弟吃飯,比看著他十天十夜跑大營,還要更讓他驚訝。

「周兄弟真是個異人!還好我譚四同早就放下了比較之心,不然人比人,真是氣死人了。」

「譚兄見笑了。在下不過就是個吃貨,這有甚麼好羨慕的?」

「我們從軍的鐵血漢子,就是要吃得多,吃得下,這才是男兒氣概啊!唏!老子今天也要強行突破,再吃一碗!」

周謙呆咗喺度。竟然還有人連吃飯都如此較真的。

還好中軍大營的膳堂都是服侍慣了大胃王的,尤其修為越高的純粹武者(即沒有道家煉氣修為的),食量更是隨著修為提高而直線上升!雖然周謙食量已算是誇張,可還未至於讓膳堂承受不了的地步。

自那次跑大營之後,訓練官何琦便再沒有現身。

周謙和譚四同突然變得沒有人管了。兩人都不是樂得清閒的類型,即使沒人管著,也是自發操練。不過對譚四同來說,若是跟周謙這個體格狂人一起操練,不管心裏怎麼放得開,也無疑會產生挫敗心理!所以他也儘量避免跟對方直接比較,當周謙鍛鍊體格時,他就專注於練武技!

周謙不諳武技,僅就是在周府裏跟叔叔伯伯們偷偷學了幾個晚上,只曉得一些皮毛而已。他看著譚四同練武,自是看得入神。

譚四同使起刀來,虎虎生威!

他的身法腳步,也是剛猛瞬疾!

而他最為厲害的,便是箭術!百步之外,十射十中!而且不止是靜靶,就連空中飛鳥,也沒見他射失過的!而他配合身法,跳高蹲低,拐彎急停,邊走邊射,更是防不勝防,這才是此人在戰場上得以連連立功的絕藝!

「譚兄果然是多才多藝。周顯佩服。」周謙誠心地道。他心裏可是沒有甚麼挫敗感,畢竟他不是技不如人,而是他還沒有開始修煉!

「還好吧!我目前是刀法七段,身法剛剛突破到九段,而箭法嘛……應該還有八段吧!不過自從我進了尖兵營以後,已很久沒有拿起過弓箭了。因為我都卡在了狂刀旅,老是畢不了業啊。」

「這是甚麼回事?狂刀旅又是甚麼?」周謙問道。

「呵,周兄弟才剛入伍,或許對我兵尖營之事,有所不知!反正以周兄之材,進入尖兵營不過是遲早的事,見那殺人王不在,我就好好跟你講解一下吧!」

「這尖兵營呢,一共分為五個旅,分別為「弩箭」、「騎射」、「神行」、「重甲」、「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