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 上
某夜，靠依在冷冰冰的雲石牆上，冰冷的感覺滲透過單薄的襯衫，傳到我的脊髓。夜闌人靜，流動於空氣中的聲音也凝固起來，靜得彷如連呼吸聲也能清楚聽見，但理所當然，失去已久的呼吸聲，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已經說得上是奢侈非常。飄散的視線，在空氣中漫無目的地遊走，遊走在碑石與碑石，名字與名字之間，尋找在曾經屬於自己的事物。驀然看去，視線停留在妳身上，我意外地發現了那個阻擋了月色的妳，眼前的只是妳黑色的身影和深不見底的孤寂。忍著刺骨的冷意，毅然踏步到妳身旁，只望妳能細聽我的過去，且聽我娓娓道來……曾幾何時，我亦是個普通人，一個時常幻想自己與其他人並不一樣的普通高中生。一日復一日，每天都重複著幾乎一模一樣的生活，枯燥乏味。但我未曾崩塌倒下，只因是有妳支撐。每天疲累的心靈，都因與妳短短的閒聊而得到舒解。閑來無事的無聊玩笑，挫折時悉心的安慰，都驅使著我繼續踏步向前。然而，在不經不覺中，日久生情，我跟妳的對話中，不經意埋下了對妳的愛意。對你的一句一話都變得在意，時刻都在期待妳的訊息。我們無所不談，每每都直至深夜，倦意來襲，我才向妳打上一句「晚安」。無可否認，這段時間是我人生中過得最快樂的，儘管我可悲的人生是如此的短。可惜，時光並不會倒流，那段日子已經永遠地成為了回憶，如今不復存在。應該說早已不復存在，因為是我親手摧毀了這一切。那年年初的某夜，那個受酒精的薰陶下，心情帶點微醺的我，魯莽地透過電話，細說我對妳的愛意。現在回想，我明顯犯下了一連串的錯誤。那時手上緊握的電話，單單只能傳遞你我的聲音，看不到妳那動人的雙眸，柔嫩的櫻唇。你聽到的只是我微帶沙啞的聲線，卻猜不透我心中的思緒。欠缺周密考慮的行動，往往帶來不理想的後果，當然那次也不例外。酒精衝擊著我的大腦，醉意解除了我對話語的修飾，每一句話都不帶情調，赤裸裸地從我口中奔出，在寒冷的夜裏化為霧氣，但正因為赤裸，雖不華麗，但真實。「以往我一直當妳是朋友，對嗎？」「嗯，當然是。」對於妳來說，我的話九成都是無聊的笑話，面對突然認真起來的我，從電話另一邊傳來的是尷尬的笑聲。「但我發現……近來在我眼中的妳，看來不再只是朋友這麼簡單。」「……」「我想你做我女朋友，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握著電話的手已經停不住顫抖，血液都往腦袋流，我甚至可以想像到我當時的臉有多紅。電話的另一邊依然是尷尬的笑聲，雖然妳的笑聲對我來說悅耳非常，但我更期待的是妳的答案。「我從來未被告白過，我不知道應該然後回答你。」「我亦從未向人告白，或者你需要時間考慮？」「嗯。」電話傳來結束通話的嘟嘟聲，我仍未穩住顫抖的手。看著窗外皎潔的明月，卻照不透夜空無盡的暗，就像我永遠猜不透未來，猜不透妳和我的關係。累了，便睡。醒來，迎面而來的清晨的陽光。照常洗漱、梳洗，可是手中的牙刷毛巾卻仿佛變得跟我的心一樣，異常沉重。任憑我如何洗刷，都洗不去臉上的倦容。等待，無止境的等待，等待妳發來的訊息，那個我期待的答案。然而，受到時間的折磨，自私的我再次犯下了錯。雖然口上說著給妳時間考慮，但手指已經不受控制在手機的觸控鍵盤上游走，詢問你問題的答案。「你考慮好了嗎？」「請再讓我想想。」最後，我終於得到了答案，答案卻不是我所期望的。你傳來的一大段回覆，我不敢細味每一個字，因為文字都化作利刃，一刀一刀割過我的心。朋友，是我想跟妳再進一步發展的原因；朋友，亦是妳拒絕讓我們再親近的原因。然而，妳的溫柔擁抱了一切，容許了我的自私，讓一切都回到一天之前。你跟我繼續維持朋友的關係，如常談天說地，但當時我心裏明白到我們的關係已經出現了裂痕。數個月後，妳我因小學聚會而相遇。那天，我明白到妳我的距離開始疏遠，縱然每天都互傳訊息，但仍比不上一次見面。度過了多少年與月，我發現我打從心底希望守護你一生，認真與你嘗試開始另一段關係，即使最後是離開對方的下場，但我日後可以回憶曾經的擁有。比起上一次語音的通訊，這次單單只是文字的交流。每一個字都是從心臟裏挖出來，如血紅般的真實。「我怕單單用訊息交流而不見面，終有一日我會從你的記憶中褪色。」
21:51「之前我已經被拋棄太多次，我希望這一次是例外。」
21:52「在嗎？」
22:24「晚安。」
0:00「我不會忘記你。」
6:56「但我不想你記得的我只是朋友。」
18:22「抱歉，我明白的。」
20:27「我始終都很害怕，害怕失去你，即使是作為朋友的你。」
20:27「你可以當作沒有聽過嗎？」
20:28「可以嗎？」
21:05「對不起。」
22:54「不要丟下我，求求你。」
23:11留下的是一個又一個雙藍剔，一次又一次的已讀不回。從不知何時開始，我把妳看作我的一切，我的全部，以往多少次的挫折，都是由妳支撐。如今，我累了，希望向你說出心底的話，但你卻離我而去。是我的錯，是我太過倉卒，太自私。我不恨妳，我只恨我自己，恨我自己親手摧毀了一切，恨我自己所做的事。那時，在妳面前的我是如此的軟弱，更甚會哀求妳的可憐，儘管如此，我都希望得到妳的原諒，希望一切都回到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