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我步出木門,回到冰冷的碑石前。問了自己,到底這是宿命的悲哀,還是命運應受的傷痛,我苦苦等待的只是一條無歸無盡的路。曾經跟你走過的路,活過的時間,都是一座無形的寂寞的籠牢,困在籠牢中的我,遇見了你,卻見不到昨日的自己,似水流年,轉眼即逝,我應歸去何處?





暖陽與寒風的擦肩,是春與夏的相遇,寒意,在昨晚的一場微雨後應約而至。五月,就如女性般難以觸摸,忽冷忽熱,不春不夏,當你以為已經掌握住,卻始終會從你指間流走,留下的只是六月的到來,留下的只是赤裸的你。

清晨,寒意抓刮著我的皮膚,坐起,醒來。沒有你在身旁的這段日子,在不用上班的假日,我總是不合時宜地早起,而身旁的鬧鐘亦開始不合時宜地響起,望去,只是熟悉而陌生的五時三十分。

重複著每天的程序,洗漱,梳洗,穿衣,下樓後卻是開始了久違的慢跑。清晨的街道,街道上的行人寥寥可數。風在嗚咽着,樹枝在風中瑟瑟作響。微風輕步走過街道上的每一個角落,肆意地擁抱每一個路人,卻吝啬地略過了我。

跑過每天必經的路,看到的卻是陌生的景物,才得知自己平日錯過的有多少。跑著跑著,路邊的景物飛快地從視野兩旁掠過。這令我問了自己一條問題,錯過了便不能再次擁有嗎?並不全然,其實有時候只是自己不願回首,亦有時候是錯過了太多。但不管是什麼原因,錯過就是錯過,但錯過後的就是眼前的道路,只能默默地向前跑。

太陽開始從建築物與建築物的空隙露面,為地上的一切批上了一層金紗。刺眼的陽光穿過路旁大樹的樹椏,輕撫我的皮膚,滲透到我的血液中,心中慢慢的忘卻了寂寞,暖和起來了,但卻依然暖不起心中某處的寒冷。





跑累了,便回到家中,換了件衣服,休閒地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咖啡的溫暖擁抱著我的舌頭,撫摸我的口腔,但苦澀味仍是揮之不去,混和著那股溫暖,一步一步走過食道,跑到胃裏。那種夾雜著微酸的獨特苦澀,撩起了我心內莫名的空虛。提起嵌入了沙發的身體,不自覺地拿起了那本你寫的日記,披起了外套,就再出門到附近的公園。

這個熟悉的舊地,是以往我們散步的地方,如今卻變成了容器,容器內裝載孤單的我。每次孤獨的時候,我都會帶著你的日記,到這裡找一個無人的角落,坐下發呆,因為我始終不忍心翻開那本日記,被昔日歡樂的回憶割傷。但每次卻最終都忍不住,按捺住淌血的心,閱讀著日記上的文字,任由淚水淌出,沾濕每一頁紙張。

已經記不起過了多少年,但我依然未從你的影子中走出來,依舊困於紅塵,困於跟你那一場無歸無望,早已經不屬於我的愛。現在對於我來說,所謂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爛,都只是璀璨迷人的罌粟花而已。

缺乏了你的枯燥生活,每分每秒都摧殘著我,身上碎落著名為「自我」的細沙,我的身心都快要倒塌。如今看著日記上的文字,字字都化為一抹嫣紅,紅得如心中流淌著的血。
 
離開了以後,我的世界空了,冷了。在那之後,想在誰身上找你的影子,都找不著,找到的只是被你凍傷的心。風拂來,任憑我穿衣有多厚,卻都連心中的僅餘的一點溫度,也冰冷了。





欲留的留不下,欲忘的忘不了。如果愛你的最大期限是一千年,那忘卻你的時間最少要一萬年,要把你從我的記憶裏抽出,只用一生談何容易?離開了多久,已經忘記了,回首看去,只見得自己也是時光的過客,唯留下夢裏桃花幾度紅。

看累了,想累了,默默拭擦掉眼淚,就躺下睡覺,回到那些離離合合的夢,那些如罌粟花色的夢。

一滴滴冰涼的觸感,從我的臉部神經傳到大腦,喚醒了我。睜開雙瞳,卻看不見落淚的你。是雨,是無情的雨,一下一下冷酷地打在我的臉上。狼狽地跑到亭子躲避,四周盼顧,原來已經入夜。華燈初亮的夜,路上已填上了行人,行人多打起了傘,拒絕雨水的到來。風吹動著,雨散落著,行人的腳步都是匆匆的。

在細雨中的街道上漫步,不經意走到一棟外形普通的住宅。手指有意識地在密碼鎖上游走,拉開玻璃門走進大堂。步入電梯,遵從意識按下印有「16」字樣的按鍵。步出電梯,停在某家的門前,是熟悉但陌生的感覺。幾經思量,抬手敲門,身體卻穿透過厚厚的木門。踏在瓷磚製的地磚,抬頭便看到了你,你和一個陌生的男子,還有一個大約五歲的小孩。

佚地,記憶沖進腦海,記起了一切,記起了多年來的每天,每天我都做著一樣的事,每天都經過一樣的地方,每天都穿透過木門來看你。原來某年的某日,我遇上了交通意外,但你卻沒有離開我。你一年復一年的苦苦等待,直到數年前,最終換來的卻是我真正的離開,離開的是我不是你。





我步出木門,回到冰冷的碑石前。問了自己,到底這是宿命的悲哀,還是命運應受的傷痛,我苦苦等待的只是一條無歸無盡的路。曾經跟你走過的路,活過的時間,都是一座無形的寂寞的籠牢,困在籠牢中的我,遇見了你,卻見不到昨日的自己,似水流年,轉眼即逝,我應歸去何處?

風吹拂過,罷了,反正我明天會在同樣的地方醒來,做一樣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還會有機會看你。想起一句話:
我生於明日,活在今日,死於昨日──帕維斯。  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