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年血腥】《拜完年，我畀狗咬死左》: 7. 望鄉台上的思念

07. 望鄉台上的思念
 
 
「事先聲明，見完你女友一面之後，就算格硬黎，我都要捉你去投胎。」恭子逞說，走近奈何橋，「記住，我唔係同你講笑。」
 
「係既。」我感激地說。
 
「『鄉』印——」他獨自上前，雙手把印蓋在橋前一處空地。
 
隨即拿回印章退開十步，回到我的旁邊。




 
「格——」一塊磚頭，從紅色「鄉」字冒現。
 
磚頭從一變二、二變三地向右增生。
 
「格、格、格、格、格、格……」三十塊後轉九十度向下，三十塊後轉左，最後轉上而圍成正方形。
 
圍成平面的正方形後，便往高空增生，秒速間，一幢高聳的磚台形成眼前。
 
石階一級一級地從上增生回來，直至到達我的腳前。




 
「啪——」恭子逞拍我的背。
 
「上去啦，哩座野叫《望鄉台》，上面可以望到陽世，你可以望到你女朋友。」
 
於是，我踏著石級，一步一步地往上登。
 
途中他說，這是自宋朝起設立在奈何橋之前的建築。
 
由於太多鬼魂掛念陽世，不願意喝孟婆湯、過奈何橋，所以才建設出來，讓鬼魂望見親人後大哭一場，了結心頭願後乖乖喝湯過橋。




 
「我唔係咁鍾意哩座野，因為次次都搞到好麻煩，又哭哭啼啼，又賴死唔走。」他煩惱地說，「你……」
 
「我都唔知。」我說。
 
這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我只覺心情沉重。
 
幾分鐘步程，我們終於登上了《望鄉台》。
 
台上四角，有樑柱四根，圍有花雕木欄，頂上是青瓦屋頂。
 
一個相當古典的亭台樓閣，我已置身其中。
 
「跟住呢？點先可以見到佢？」我輕聲問。
 




「望遠處。」恭子逞推我一把，我跌碰到木欄前停住。
 
抬頭眺望，黑色一片，漸漸化為夜空。
 
瞳孔一收一放，香港在我的眼前。
 
我眼睛用力，焦點立即放大至行人天橋中。
 
「見到喇。」我集中在視力上。
 
——警方用膠帶封鎖了現場位置，綠色帳篷把我的屍骨覆蓋。
 
孫宣被隔在封鎖帶外，穿著睡衣的她，腳下只有一隻拖鞋。
 
圍住凌亂的頸巾，在冷風中，無視父母及旁人的勸慰。




 
她早已哭成淚人。
 
「孫宣，我……」
 
「孫宣！」我聲嘶力竭地呼喊。
 
遙隔千里，我亦淚如雨下。
 
我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難過？
 
 
「周喜慶，我依加唔開心，依加覺得受委屈啊。」
 
「你係邊啊？你個膊頭呢？又話借比人既！」孫宣悽涼地呼叫。




 
天橋之上，她不要來自其他人的安慰。
 
「孫宣，我係度啊！」我滿臉流涕，拍打自己胸口。
 
我的指尖，仍然殘留當初牽你手的觸感。
 
我的胸腔，仍然擺放著一顆愛妳的心。
 
我的腦海，仍是一幅與妳在一起的未來畫像。
 
然而為何？為什麼啊？是誰殺了我，破壞了我的將來啊？
 
頓覺呼吸困難，是被淚水嗆到了嗎？
 




曾經，多少次在我衝動的時候，妳攔住我，要我耐心等候機會。
又多少次，我陷入低谷，是妳在安慰我，鼓勵我要重新奮鬥；在我怯懦的時候，妳叫我要像個男人。
 
同樣，也不知道有多少次，我借膊頭給妳，互相依靠。
 
我們一直糖黐豆，一直黏在一起，但這次——
 
「孫宣，你返去啦！」我大聲呼喊，雙手打在木欄上，打得流血。
 
淚水，一點一滴地流下。
 
「我借唔到比你喇。」沙啞說罷，絕望地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