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對「名字」這東西,總有一些特殊的感情。 
例如你的初戀情人叫「阿欣」,往後,你對生命中所有「阿欣」都可能抱有一種不同感情。 
就如你最愛的人叫「Stefanie」的話,所有叫「Stefanie」的人也會變得出類拔萃。 

「你叫Audrey?個名好難讀。哈哈,我叫夏柏臣,叫我阿臣就可以。」這是幾年前,第一次與Audrey談話的對白。 

「我叫Audrey。」今天,我身旁沒有了Audrey,卻遇上另一個Audrey。 

情感上我很混亂,只是「Audrey」對來我說的確有一份獨特的親切感… 





「Audrey。」我輕聲叫一下眼前這個女子。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大約我很想在叫一聲Audrey,很想叫一聲Audrey之後,會有人回應。 

這幾年來,電話也好,逛街也好,我也總有一句「喂Audrey」。當你失去的時候,才知道一個簡單的回應是如此幸福… 

眼前的Audrey見我突然流下眼淚,竟把我抱入懷:「沒事的,信主,一切都會沒事。」 

我一直保持的理智,所承受的壓力一下傾瀉而出,我抱緊Audrey:「Audrey…Audrey.. Audrey.. Audrey」 

Audrey說:「我在呀,不用怕…」 





當我平靜下來的時候,不知何時已在恤衫上穿上了一件大紅衣。 

而Audrey與幾位女士即領著我與幾位新人圍繞「田」字攤位打招呼。 
這些孩童年少無知。均為我們拍掌。 

在這個死亡遊戲中,我們這些「殺人犯」接受掌聲,實在諷刺。 

其實經過這一個半小時,「槍聲」比「掌聲」更為人耳熟,更讓我們習慣。 





「殺人犯接受掌聲」,還是「槍聲比掌聲更為人耳熟」比較諷刺。 
想深一點,「人」原本就是諷刺的代表作。 

歷史的巨輪之下,我們為死亡而出生,為創造而破壞,為和平而戰爭,為生存而殺人。「人」原本就很諷刺。 

在攤位的中央,小孩的中間,坐著一位60歲左右的老耆,他雖白髮滿頭,但雙目如炬,令人有種望而生畏的感覺。我想他就是頭領。 

我趕忙問Audrey:「他是?」 
她答我:「他是陳先生,好像就是他組織我們,讓我們遇上主,他很有學問,這些保護區也是他計劃的。」 

我心中不禁想:「這傢伙好樣的…自己坐在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周圍一班小孩..營造一個慈祥老人的感覺…」 

直覺上告訴我:「這個陳先生,大有機會活到最後。」

而「信主派」的所謂把守,只是在鄰近他們的幾十步走兩步。 




觀察10分鐘後,這個陳先生基本上不會大聲發言,只會與身邊的人簡單交談… 
而圍圈人們也不住高歌。 

我忍不住問Audrey:「你們甚麼策略嗎?你們這裡少有也有二百多人。這個變態說要殺餘50人呀..」 

Audrey聽了後眼神有些異樣:「咩我地你地呀,阿臣,你不是我們的一份子嗎?你唔記主係你迷茫既時候救咗你咩??」 

說實在,我承認我曾因「Audrey」這名字陷入了一個迷陣,但每一次從她口中聽到這個「主」字,就令我更清醒,其實我並不屬於這個地方,我並不應該成為「信主派」。 

但眼下情況我唯有見步行步… 
「對不起Audrey..我一時未慣..我是指我們..有沒有想過突圍…或找其他出口等等…」 
只見Audrey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主會有安排的,只要我們安於守命,所有事都會好!」 

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有一種人,一生都愛依賴其他人。 





做小組功課,自己的部份做不好,總有人為他「執手尾」。 
一身的債項,總認為家人或朋友會幫自己還清。 
出來工作,總喜歡完成90%,這10%就是覺得有人會自發完成。 

但當他遇一件事,的確不是普通人可以解決又怎辦??他就會將這件事委於怪力亂神之說,例如宗教。 

他們會逃避所有,把所有事都交給神,只要相信,就有奇蹟。 

眼前這二百多人,就是這樣。他們都想逃避自己正處身一場慘劇之中,等神所救。 
這些就是我們人性的弱點? 

但不能否認的是,「信主派」的確活在自己的烏托邦之中,即使死,他們的痛苦也比較少。 

在Audrey口中打探不少情況之後,我最在意的還是王尚少… 





這4個紅衣人回去之後,必然將「信主派」的一切告訴他,而他是鐵下心腸來殺餘50人的…耳聽此等地方..必有所行動 

而半小時一次的「鳴槍」其實做成一個限制,就是當雙方都有一定人數並決定開戰時,如果激戰之際開始「鳴槍」,雙方必重創,結果漁人得利… 
所以即使要打,進軍的時間最好就是30分或00分的「鳴槍」之後。 

實際上王尚少與「信主派」相隔不遠...所以他應該早派了不少人來作諜報觀察… 

11點終於到達,「鳴槍」之間,我在保護區之下,咬著口袋中的朱古力。 
為什麼如此冷靜?該是盲目了…多恐怖的情境…經歷了5,6遍…都開始成為一種慣性。而我的危機直覺告訴我,這次「鳴槍」之後,大約會發生一些大事,唯有食一點東西,保存體力。

另外,雖然有保護區,但總有些笨手笨腳的「信主派」於「鳴槍」中喪失性命。 
我問Audrey:「會傷感嗎?」 
她答:「他只是受主引領,到達另一地方。」 

「我明白,我也是時候離開了…」我心中說了一句。 





每次「鳴槍」之後, 
總有些逃亡至此的人,而Audrey也會一一慰問。 

這時候,廣播聲也響起:「11點,人數11,179。是一次失敗的鳴槍。大家請努力。」 

廣播出奇地快完結..可能因為大家也懂得禦防的法門,令殺人效果開始減輕。 

這時Audrey高興的走向我:「又多一位兄弟姐…」 

Audrey的「妹」字還沒有開口,她的背門已經閃出大量鮮血。 
她的眼神很無助… 

而站在她背後的,就是這個剛穿上紅衣的年輕人。 

「Audrey!!呀!!!!!」我不要命的大叫,而眼淚也再次流下。 
同時,王尚少的大軍身影,已經若隱若現… 


現時,維園年宵場中,人數為11,172 

下一話:《她的遺言》 

《位置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