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鎖維園年宵,來一場死亡遊戲: 其之6 - 「把刀放在愛人的頸上」
在槍發射之剎那間,在我發現直機的瞬間,我作出了一個泯滅人性的決定。
只是想深一層,也許這只是一個本能反應。
很簡單一個道理,一個場景兩個人,你生他死,或是你死他生。會如何選擇?所謂道德,只是行惡後的一個救贖;所謂道德,就如一個大富翁捐100元一樣。
當你處於生死,談道德只是一個冷笑話。
在第一聲「砰」之後,我拉走Audrey,另一面將眼前這重傷的男人擋在我們的身後與上方,我倆的背緊緊貼著他的軀體。
我很清楚感受到,一顆子彈是打上了他的身上,只是幸運地並沒有穿過他的身體。
這一刻即使我不是醫生,也肯定他已經由重傷的人,變成死人。
槍聲僅僅維持6秒…已足夠讓我淚流滿面…我放下他的屍體…只見從屍體的褲袋中,滑出一張身份証。
這個名字,這個人,30分鐘前,還高興的在逛花市,還在展望新一年的計劃,還在牽著所愛的人,還在想著要交賬單。
一切一切,都在幾分鐘之內煙消雲散。有些時候我會胡思亂想:「為什麼生命來得這麼難,卻失去得那麼容易…」
Audrey同樣沒有受傷,只是她已經接近崩潰…除了不斷說「對不起」與哭之外,再無其他。
另外,身旁的途人,在剛才的6秒間,似乎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只有一個中年女人,幸運地毫髮未傷,更目擊我的「求生過程」,她身體抖震,指著我,結結巴巴的說了一句:「魔…魔…鬼。」
是指我嗎?我不確定,也不需要確定。
如果生還者就是魔鬼的話,所有享受心跳的人也是魔鬼。你、我、他都是同路人。
我將這張身份證放進自己的口袋…希望為他作一個生存的證明。
同時緊握右手的萬用刀…沒錯,剛才我佯裝搜尋藥物時,已經把它摸了出來。
四處遙望之下,發覺路面好像沒有以前般擁擠。
這代表,死人增加了。
而剛才的「鳴槍」之後,整個維園年宵都是哭聲,大部份人都沒有回過神來。
所以他們都忘記了一樣足以致命的事情。
我抓緊時間,把Audrey拉到旁邊這間龍鬚糖攤位。望著她紅紅的眼睛,滿是污血的臉,我明白她並不能再承受更恐怖的事情。奈何更多恐怖的東西必定還在後頭。
「嘿,你都係黎實習既?」這是幾年前,Audrey與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與她不是同一大學,卻派到同一公司作實習。
她是一個喜歡文字的女孩,在我眼中少有的特別。
「你叫Audrey?個名好難讀。哈哈,我叫夏柏臣,叫我阿臣就可以。」
「Audrey,我…我點先可以係Facebook search到你?」
之後,我的人生除了自己,還多了一個她。
我對Audrey有很多承諾,
我答應她,買車之後,第一個載她。
我答應她,結婚要到意大利的都靈渡蜜月。
我答應她,兒子要叫夏傑,女兒要叫夏情。
我答應她,這個膊頭,一生都借給她。
但是如果我一直護著她,我們可以一起生還嗎?經過這30分鐘,我早就知道,再這樣拉著她的手,我們的婚宴也只能移師到地府。
此時此刻,我只有用粗糙的左手為Audrey擦去眼淚,右手拖著她的小手。
「Audrey,你會相信我嗎?」
她點點頭,帶著微笑。
我緩緩的流下眼淚:「千萬不要在地府相見,知道嗎?」
她點點頭,帶著微笑。
「你先合著眼吧。很快就好。」
她沒有說任何話,合上雙眼,帶著微笑。
我的左手拿起萬用刀,這把伸展之後也只有45mm的萬用刀。
「你先合著眼吧。很快就好。」
伸展的刀身,已經對準Audrey頸上的動脈。
「你先合著眼吧。很快就好。」
「很快…就好。」
現時,維園年宵場中,人數為23,716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