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能〕〔餐廳〕《忘憂草》（齒輪兄弟會：庖丁）: 19.坦白
叮嚀
我推開了Nepenthe的大門，在欣頴的攙扶下走進了餐廳。傑克看見我後連忙把手上的平板丟下，跑到我身前。
「解懷你冇事吖嘛？點解搞成咁？班衰人又黎？」連珠炮發的問題把我弄得一愕。
我微微一笑，一絲暖流劃過了冰冷的心。同時內疚，憐憫，心痛種種情緒在交織，心裡掠過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我示意欣頴放手，蹲下來看著傑克充滿淚光的雙眼，抱了他一下。然後搭著他的膊頭說：
「無事喎，我咪返左黎囉，唔洗咁擔心。」說完揉了揉他的頭髮，站起來看向伊蘭。
「頭先冇問題吖嘛？」
伊蘭向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後便繼續自顧自地喝酒。我重新看向淚眼汪汪的傑克，吩咐道：
「我宜家沖涼先，你去負責煮晚餐好唔好？」
「咁不如今日唔好開舖啦？你咁辛苦休息下？」傑克緊抓著我的褲子抬頭看著我。
我揉亂了他的頭髮，終於在他不滿地拍開我手後說：「你決定啦，我去沖個涼先。」
說完後示意欣頴在這兒坐坐，便上了上層，餘下欣頴陪伴傑克。
欣頴安撫好傑克的情緒後，傑克便跑到廚房去忙碌了。欣頴知道廚房沒自己的事，轉而開始打量著伊蘭。說來也巧，伊蘭從到了香港後一直也沒有碰上過欣頴。欣頴看著眼前沉默寡言的男子，從剛才他看見衣衫襤褸的解懷也毫無反應來看，對這種事好像司空見慣。而且解懷放心他看顧傑克，這個叫伊蘭的男子應該也不是普通人……
「你係佢女友？」在欣頴還在糾結如何打開話題時，伊蘭首先開口。
「呃……嗯。」突如其來的問題殺了欣頴一個措手不及，支吾了一會後，欣頴滿面通紅地承認。
伊蘭微微一笑，又呷了一口手上的酒，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比當年嗰個……」
「嗯？」
伊蘭搖一搖頭，從身後櫃子拿出了藥箱，指了指樓上，然後交給欣頴。欣頴微一愣神，在確定伊蘭不打算再說話後，便提著藥箱上去了。
「欣頴姐姐！咦？伊蘭叔叔，欣頴姐姐呢？」傑克拿著鑊鏟從廚房衝了出來，左顧右盼也沒發現欣頴後問在身旁喝酒的伊蘭。
伊蘭用手指彈了一下傑克的腦門，在他的雪雪呼痛聲中指了指上方。傑克摀著頭，對伊蘭張牙舞爪一番後步回了廚房。伊蘭拿起杯子凝視著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後走到餐桌旁攤坐在沙發上。
「若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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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到浴室後打開了花灑，脫光衣服站在其下，任由水柱拍打著我往下流去。我閉起雙眼，腦中不斷迴響著柯林的遺言。
真係快呀，解懷……
大叔，我落黎陪你啦……
解懷……唔好怪老師……一切都係為左……
砰！
我用力地搥打在牆上，兩肩不斷顫抖。不知為何，從臉頰蜿蜒而下的水滴鹹鹹的，澀澀的。水沾濕了我的雙眼，我彷彿看見了當年的時光：老師，靜潔，柯林，大叔……胸口彷彿有一股悶氣困在其中，心中鬱結難解，腦袋亂成一團漿糊，下意識地希望花灑能就此沖走我的愁絲。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關掉了水，抹乾身子換上寬鬆的衣服，一邊擦著頭一邊走出浴室。只見欣頴正坐在我的書桌前，拿著一個相架把玩著，相中的是我和她在旺角照的一張黑白照。
我呆了一呆，事實上，我還沒有準備好面對欣頴；畢竟她剛剛發現了我一直隱瞞她關於異能者的事，而同時我亦發現了她是異能者的秘密。我更令她捲入差點致命的危機中，更不用說我殺了人……
「嗯？你唔喺下面等我？」我裝著若無其事地一邊擦著頭一邊向她走去。
我的說話彷彿把她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她連忙把相架放下，站起來對我說：「樓下你朋友叫我拎個藥箱上黎……」
「哦……你話伊蘭，唔洗啦，好少事啫。」
「小事？你連企都企唔穩呀！咪囉嗦，快啲！」欣頴雙手叉腰，一時間我被她的氣勢壓倒，只好乖乖地脫掉上衣。
欣頴拿出藥棉，靜靜地，輕輕地，均勻地塗抹我的傷口，彷彿害怕把我弄痛一般；房中的空氣都彷彿染上了寧靜的色彩。雖然如此，但我總感覺到一股暗湧，一絲不自在。
「你……唔打算同我解釋下？」終於，悶悶的聲音從我身前低垂的秀髮上傳出。
我默言，不知道從何說起，畢竟我剛剛可是殺了人……而且，我又怎樣跟她說我曾經殺過更多人？
「嗯……佢係我以前喺法國時候嘅朋友，或者可以話係兄弟。」頓了頓，我組織了一下言辭：「你頭先都見到，我喺一個異能者。當年喺法國，我一直幫一個叫『聖殿』嘅組織工作，柯林係我其中一個隊友……」
「但四年前，我離開左法國。流浪一排之後返翻黎香港，同佢地亦都冇再聯絡……」
「返黎之後，遇到小傑克收養佢呢啲你都知。但唔知點解，另一個叫『撒拉森』嘅組織要殺死佢……直至今日，我先知原來係因為我以前嘅老師背叛左『聖殿』，要用傑克一家黎做投名狀。」
我就像在宣洩一般滔滔不絕地說著這兩年的事，黑矛，安卡，不同的殺手……我看不見我頭上欣頴的表情，但能在我說到驚險處時她抖震的手中得知她在傾聽。
我說完後，剛好上完最後一處傷藥。我看著她，她默默地把藥箱收好，語氣波瀾不驚地開始說。
「你有冇聽過O61？」在我回答後她繼續道：「我第一次黎就係因為收到消息呢區有『英雄』出沒，宜家睇黎都應該係你啦。」
欣頴沒有理會我的反應，繼續自說自話：「當時我其實有懷疑過你，因為時間上真係好吻合，而且仲有傑克呢個小朋友。不過我最後係上報左呢區無可疑，仲因為咁俾上司鬧。」
我恍然，怪不得我們弄得這麼大動靜也沒有任何人來過問，原來是欣頴瞞下了。
「但我就算估到你唔係普通人，都冇諗過你嘅生活係咁危險，你叫我點算！我喺O61工作，明白呢個世界唔係咁單純，但你今日差啲死呀！你知唔知我有幾驚？」欣頴突然抬起頭，淚流滿面地看著我。
我心中一緊，不加思索便把她緊緊抱在懷內。欣頴在我懷內不斷顫抖，我輕聲在她耳邊道：
「對唔住，令你擔心。無事啦，我咪完完整整咁喺度囉，無事啦……」
欣頴在我懷中抬頭看向我，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如同受驚的小獸般。我低下頭，吻去她眼角的淚水，再沿著淚痕輕輕吻著，最後貼上了一片冰涼的，軟軟的，因淚水而有一絲苦澀的唇。
良久，唇分。我們就這樣互相依偎著，靜靜地傾聽對方的心跳，慢慢沉澱著剛才的對話。
「咁……頭先商場嗰個人嘅骨灰你諗住點處置？」欣頴擁著我，輕聲問道。
我臉色一暗，欣頴似有所覺地捉緊我的手，我反握了一下示意無礙。把她擁得更緊，彷彿這樣便可以靜下心來。
「我都唔知，我諗我需要啲時間去搞清楚成件事。」
欣頴伸出手輕撫我的臉，我低頭輕吻她的額頭，身子緩緩壓下，欣頴閉上了眼……
「解懷！欣頴姐姐！食飯啦！」傑克的聲音從樓下快速接近著我的房間。
欣頴用可以媲美「電光石火」的速度把我推過，滿面通紅地站在一旁。傑克推開門，看著我們兩個：
「食飯啦……咦，解懷你做乜唔著衫，因住凍親呀，食得啦快啲落黎啦！我落返去廢事伊蘭叔叔偷食。」說完便急匆匆地下去了，只餘下我和欣頴尷尬地對望。
「食…食得啦，落去啦……」欣頴用細如蚊喃的音量說完後便打算下去。
我連忙穿回上衣跟上，在樓梯間拉著她，在她耳邊輕聲說：「今晚留喺度？我地有好多事需要講清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