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離開香港。 


帶著不知怎樣形容的心情,登上飛機。 


飛機起飛時,我腦海卻不自覺浮起那天在校園的一幕幕片段,還有......我們最後的吻別。 


深深的烙印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人生,本來就好多野不能盡如人意。」 


這是我轉身走時,徐嘉恩對著我講的最後一句。 


那時,我覺得那是貓哭老鼠的說話。 




回到外國,依舊是冷得迎臉來的風都是刺骨的,與香港相比簡直是兩個世界。 


不過,唯一的好處是這片土地已經再沒有她。 


我也不用再想起她。 




我剛剛到埗,就馬上收到別人打來的電話。 


「你返黎啦?」 


我這才知道她一直沒有離開。 


我跟莎莉很自然地走在一起。
莎莉是一個好女生,雖然她本來不是一個體貼又溫柔的女生,也不會自己煮飯。 


但跟我在一起,她改變了許多,會為我而自己親自下廚煮飯,更去學煮中菜,中菜經常講求的猛火炒菜,對她來說是一個大挑戰,她的手不時都會被油燙到,我有叫過她不要再為我下廚。 




「出街食咪一樣。」我說。 


可是她說:「咁等你唔洗有思鄉病,個心會留係哩度。」 


我們讀的學校分佈在兩個城市,雖然相隔不算遠,但也不算近。她每星期都會趁著週末的時間過來找我。 


雖然我也試過去找她,但跟她來找我的次數實在沒法相比。 


跟莎莉有沒有甜蜜的回憶?我想是有的,在一起時她總喜歡逗我笑。 




我也好享受跟莎莉一起煮飯的日子。 


跟她在一起,很快樂,真的。 


只是...... 


「其實你到底有無愛過我?」 


面對這個問題,我竟然答不出來...... 




她也漸漸發現,一段感情只有她維繫,是不能長久下去。 


「我好攰啦,分手啦。」 


半年後,她在話筒的另一邊對我說。 


但莎莉分開後,我就馬上又想起她。


不知是否鬥氣,為證明我其實已經忘記她,我晚上去了酒吧。 




在那裡,我又開展第二段戀情。 


我也發現,原來要開展一段戀情,是十分簡單容易。 


是上天眷佑還是補償?是什麼?我也分不清。 


有膽識,花言巧語兩句......原來追求一個女生,是那麼的簡單。 


為什麼之前不是? 


這幾年來,我所拖女生的手,換了無數次,大概雙手加雙腳也數不完。 


今日是她,明天卻可以已經換畫。 


來得快,去得也快。 


戀愛,是觸手可及,垂手可得。 


但我發現,即使我不停在追求,不停在得到,我內心好像有一個缺口,總是不能填滿。 


今天把她追上手,明天我已不喜歡她。 


越多得到愛情,愛的感覺卻越淡。
我不明白,為了填補,仍是不停追求、分手、追求、分手、追求、分手.......... 


直到一天,不知第幾任一掌摑過來,指著另一個我剛從酒吧認識的女生,痛哭流淚地說:「你當我係咩呀?」 


她流淚的那個樣子,我一生也不會難忘。 


我想起了莎莉。 


我也......想起了自己。 


我這才驚覺。 


「飯桶......你究竟係度做緊咩......」 


那天,我按著發燙的臉,反省著自己過去所做的一切事。 


當中,我又想起當初,在巴士站拿著腸粉,等待見徐嘉恩時的忐忑心情。 


那種感覺很真實。 


我很掛念這種感覺。 


為什麼我會失去這種能力? 


這個想法,又使我重回香港。 


我想找回一些東西,遺失的東西。 


回到香港後,我首先不是去找忌廉他們重聚,而是回母校。

自從去外國以後,我都沒有回過自己的中學。 


中學改變了許多,至少外觀來說吧,外牆翻新了,塗上一層新的白色油漆。 



過程中,重遇不少老師。 


「飯桶,你終於肯返黎啦?」是教文學的伍老師,他蒼老了許多。 


「係呀,黎探下你地。」我遞上水果。 


寒暄之間,昔日校園的生活片段又重現。 


原來自己都好不青春。 


走到失物認領處,我發現,那徐嘉恩幅畫已經不見。 


我喊住正著離開的伍老師。 


「老師,我想問......哩度本身幅畫係畀人拎咗定扔咗?」 













「人生,本來就好多野不能盡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