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師傳奇 - 可以出錯的都會錯: 十．
頹垣敗瓦。
這是席仁第一個想法，他站在一堆燒焦的石塊之上，白煙還不住冒出，至於他的身旁則躺著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可憐的保羅，替主子捱了幾顆不長眼的子彈後便變成了一具沒有意義的屍體。
「你的家人會得到最好的照顧的。」席仁看著保羅的屍體，沒有半點傷心，反正護衛養著就是在必要時可以有一個擋子彈的盾牌，就好像人需要廁紙，但不會對廁紙產生可惜或是感謝等等的情感一樣。
環視四週，固若金湯的大宅幾乎被燒個清光，焦炭般的屍體胡亂擺放在四週，Plan B並沒有確實地執行，整個晚上這個大宅完全得不到外界的支援，如無意外，來襲的人當中有截獲訊息和發放虛假情報的高手，連同闖入大宅的三人，這個隊伍絕不簡單。
席仁是這樣想的，至少自己如果沒有及時逃到地下室，恐怕小命已經不保。
「霍霍霍霍……」升昇櫟的螺旋槳捲起了強大的氣流，席仁不禁把手擋在頭上。
「看起來損失慘重。」一男人從直昇機中探頭出來，高聲呼喊；直昇機緩緩下降，但不等直昇機降落，那男人便從機上一躍而下。
「獒先生。」席仁勉強站穩身子，「今次的確是意料之外。」
「人沒死就可以了，對方是有備而來，只能怪咱們太大意。」獒先生摸著嘴角上的長鬚，「但那東西保不住了。」
「的確，就這層面而言是損失慘重。」席仁眉頭輕蹙，但旋即回復平靜，「但他們逃不掉的，我大概猜到他們的下一步。」
「那就好了，」獒先生用鴨子的聲音乾笑著，「記著『我們』是站在席家這邊的。」
「謝謝。」席仁欠身，「但『你們』不代表全部吧？」
「重要嗎？哈哈哈哈……」獒先生誇張地大笑，逕自走到曾經是客廳的焦黑位置，「原來這兒還有這種玩意兒。」
然後他掀起原本被地毯遮蔽著的厚重石門，走到地下室之內，而席仁亦緊隨其後。
「昨晚還沒有談完的，咱們現在繼續吧。」獒先生首先打破寂靜，他岣嶁的背，顯得格外陰森。
席家龐大的結構就好像千年老樹一樣盤根錯節，經過長時間以不同的身份的滲透，幾乎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到他們的踪影；而在陳總所在的會計師樓當中，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人和自己一樣在為席家效力，但這一切陳總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就只有利益而已。
金錢，名聲，權力，通通都是會令人走向墜落之物，陳總自己深諳此道，因為他正是利用同一種方法令無數的年輕人為自己賣命。
他很清楚世上沒有免費午餐，他更加知道就算坐擁更多的利益，沒有命去享受的話一切都會失去意義，所以在除夕夜當晚他是一個逃走的人。
無他，因為陳總只是一個生意人，虧本的生意他從來不會做。
而就在他逃走之後的那個元旦清晨，他接到一個電話，而電話號碼是他熟悉的。
是他在自己公司餋養的，一頭名為下屬的狗的電話。
「來得正好，差不多是時候要為那爛攤子編個像樣的故事。」陳總心中暗忖，但卻沒有接聽電話，反正只不過是狗的來電，總不能一打過來便接，陳總向來處事都是這樣。
席家的直昇機在指定的空域盤旋，不消一會便降落在尖沙咀半鳥酒店的停機坪。
「還有時間吃個早餐。」陳總徐徐步出升降機，來到裝潢豪華的餐廳，彷彿數個小時前發生的事與自己全無關係。
「早安陳先生，今天來得真早。」侍應殷勤對招待，因為陳總向來給的小費都不小。
「對，有點事做，先給我一杯熱咖啡。」陳總才剛坐下靠窗的位置，對面的位置隨即被人坐下。
「喂這兒應該不可以搭枱的。」明明餐廳還有其他位置，陳總不明白為何這人偏要坐過來。
「陳生先，我是來傳話的。」那人把一張銀色卡片放在桌上，上位暗烙著一個「E」字，「我們是Executer 。」
陳總並非沒有聽過關於Executer的傳聞，只是據他的認知這群人應該被席家藏在更深處，沒想過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所以他沒有回應，只是看著桌上的卡片。
「昨晚的事我們聽說了，姓席的，似乎把事情弄砸了，」那人說，他的瞳孔就好像深邃的海洋，讓人一直下沉，「我們希望陳先生可以幫忙做一件事。」
「甚麼事？」陳總攪拌著剛剛泡好的咖啡，心中希望麻煩的事快點完結。
「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派一個人到柬埔寨。」那人說。
「噢？」咖啡杯中泛起了一陣漣漪，陳總看著桌上的銀色卡片，並沒有收下的意圖。
「事成，我們保證貴行永遠不會被任何機構以任何的形式調查。」那人心知坐在自己對面的是一個生意人，可以交易的話盡量交易，這是他們行事的其中一條守則。
至於不能交易的時候，自然有另一條守則去跟從。
「其實我跟公司的其他老闆不過是合夥人的關係，」陳總拿起卡片，收進西裝褸的口袋，「公司其他人做甚麼勾當其實我也管不著，不過……你明白嗎？」
「明白，我們保證閣下永遠不會被任何機構以任何形式調查。」那人說，「但，我們都不喜歡失敗。」
「沒有問題沒有問題，」陳總伸出禮貌的右手，「我手下的下屬，都是忠心的狗。」
那人沒有回應陳總的右手，只是微微一笑，陳總只好尷尬地把手收回。
「我們會再跟你聯絡的，請隨時準備好可以動身往柬埔寨的人。」說罷，那人便離開了餐廳，留下陳總一個享受清晨美好的早餐。
「果然，只是錢和權力才能把人帶向快樂呀。」陳總把一塊和著松露的炒蛋送進口中，心內盤算未來兩三個月每一步應該怎樣走。
畢竟只有想到更多更遠的人，才能一直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