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籃球場留下過遺憾: 籃球隊
「可唔可以做我條仔？」
「你斯文啲講會好啲。」
「你可唔可以做我男朋友？」
「唔可以。」我微笑後在雨中射出一記三分球
十年前的片段
想不到會隨履歷表上興趣一欄襲來
「田仔？今晚返唔返嚟食呀？返我就落街斬料。」老父還是聲如洪鐘
「得啦，我斬埋返嚟啦，你唔好周圍行喇。」收線後我繼續低頭填表
籃球
填上又被我塗去
塗去還是隱隱若現
回過神來
我已經坐在修頓球場
陽光與籃球
映照出回憶與遺憾
在那個屋邨那個球場
我
有過遺憾
大概三歲開始
我就與木屋區的朋友一起踢足球
到升小四的時候
好友家希轉投籃球的懷抱
我起初都不以為然
但足球不算踢得好
又少了好友相伴的日子
小男孩不易捱
終於
我也走到籃球場上
向著那個圓框上的天空
把一股悶氣使勁地發洩在爸爸新送我的籃球上
球飛往球框
卻在半空墜落
身高只及籃球架三分一的我
就連炸板的力氣也不夠
那時我只簡單地希望
球可以在空中隨心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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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隊
「你鍾唔鍾意打籃球？」
「鍾意呀！」
「嚟唔嚟籃球隊試吓？」
「好呀。」
小學時就這樣入了籃球隊
由中午一直打球到晚上七時
吃過飯再打到夜晚關場
上課除了搞搞氣氛逗同學笑之外
就是在想如何用幼小的身軀打敗中學生
至於甚麼籃球隊之類的東西完全沒有想過
故此體育課後被老師如此問及亦只是簡單回應
由六號波變揸三號波 （籃球尺寸是六號，膠波是小一倍的三號）
即使不是大男孩也不會習慣
何況那時用的是叫做「光頭仔」的膠波
年紀少少我已知道「真波」是比「膠波」意義深重很多的
不過我還總是帶著笑容去練習
只因不用再跟隊又一定不怕沒有場打籃球
可是小時候已沒有主角命的我
很快被另一位精英班的冬菇頭取代了我的位置
他是一個推波的三分射手而我是用速度切入的跑狗
但真正的重點
是球隊差不多全都是由精英班的成員組成
不過取代位置這詞語用得不貼切
我
是被直接趕出籃球隊的
「聽日下午校係短週，上午校仲要上堂，咁仲駛唔駛練波呀？」我揹著貨櫃般重的書包問
「吓？唔知喎。」一個叫肥豪的粗獷隊友答
「我想問呢，聽日仲駛唔駛練波架？」我跑去問另一位在阿波羅雪榚屋的斯文隊友
「唔...你咁問，我都唔清楚......」
最後我折返再問多次肥豪
他彷彿張飛上身拋下雄渾一聲「唔駛」就轉身離開
而我回到家拿出爸爸送的火車頭 （火車頭是籃球牌子）
抱在懷中細心抹著
決定明天要比平時練習更早地前往街場
我要練三分
街場與學校場距離大概三分鐘路程
整個上午我射了不下數百記三分
但光靠我小學生的臂力
不論射姿如何都總有偏差
體力也消耗到一個極點
使不上勁再把球扔出去
唯有借助腿力
一撐
誰知球颼的一下子就飛了出去
球雖然撞板彈出
滖回到我身邊
我卻在失敗中看到了希望
只要借助小腿把力由下而上連貫
這樣手腕的活動就不必因為不夠力而變質
我帶著疲憊的身軀繼續練習
三分球已變得不再陌生
當我打算步往便利店買水飲之際
懷著滿意的笑容頓變迷惑
「點解學校場有人練波嘅？」
我拿著我的火車頭行到大閘前
肥豪與冬菇頭甚至每一個人都齊集
然後那個斯文隊友察覺我的存在
而我則等待他為我解釋一切一切
那樣我就與你們分享
我們小學生都可以練到不是推車的射三分球技巧
「韓Sir，阿田佢唔嚟練波，佢自己走去玩喎。」斯文的他縐著眉說
多謝你
你在我小學的時候已教曉我
斯文與高學歷等等都不代表甚麼
回想起來
他總喜歡在假日繫著小煲呔掛上一副熱心公益的膠笑
倒有幾分似某屆特首
此後別說籃球隊
就連街場我都再沒有和那些「前隊友」打過波
因為那些正義的精英就連在街場都不會與我交手
大概感到我的「成長」侮辱了他們的集訓吧
那如果我像某些議員在尊貴的地方倒頭大睡甚至缺席
或許不會像今日如過街老鼠般被討厭
但這個不是我的遺憾
只是一個催化劑
因為我在街場遇見過的其他中學的校隊成員
已不止一次說希望未來看到我在學界場上飛奔
呼應著今天
在香港這個講求斯文和諧文化精英的集團中
縱然被討厭卻仍然有同伴在旁
這樣多好
這樣FF的回首也許可以讓自己感覺更為良好
自那之後
每當小息
我都寧願買奇多圈或一些玩具零食
與一班沒有運動細胞的同學玩耍
為的是避免見到籃球隊在操場練習
閒時則會暗自跳著
希望多高一吋多高一點
跳著跳著
難捱的高小生涯
終於跳進中學階段
這些日子
由一個屋邨的籃球場再往另一屋邨接一個屋邨
我就是想看看天空有多高有多美
但籃球場不是童話王國
迷迷糊糊只會進入黑道帝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