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漂流到這無人的荒島: 十(上)
「池道……」
我背着池道已經離遠那個山洞來到相當遠的地方了,鮮血不斷從池道左胸上的傷口中不斷流出,無論我怎麼按住也好,血就是沒法被止住。
不管怎麼說也好,他是為了救我才會受到這麼重的傷的……
如果他是因此而走的話,那麼的這輩子也不會感到好過的。
池道的臉色變得愈來愈蒼白了……
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醒醒吧!池道!別睡了……求求你了……別睡了……」我無力地抓着他的手臂跪坐在地上。
突然間有人用手輕輕拍了我的肩膊一下,我抬頭一看原來是池道的手!
原來他還沒死!
「樂……樂……」他虛弱地說。
「池道!」我激動地抓緊了他的手。
「我……我……」池道很努力地想說話。
左邊肺部應該也受到很嚴重的傷害,所以他講話才會這麼辛苦。
「你慢慢說,別急。」我安慰道。
「好……好難受……」短短5個字他用了差不多十多秒才能講完。
「沒……沒事的,過一會兒就會好了。」
池道搖了搖頭後說:「我……沒救……了。」
接着他又指着我說:「你……活下去……」
「說、說什麼傻話!什麼沒救了!你不是說我們要兩個人一起活下去的嗎!」
池道慢慢地合上了雙眼,我還以為要出事了,過了一會後他才再次艱辛地睜開眼睛。
「……好困。」說罷他又想把眼睛合上。
「別睡,跟我講話,千萬不要睡着!」
我很清楚,只要他這一次睡着了……就再也不會醒來了。
池道緩慢地點了一下頭表示自己會嘗試不睡的,而我則不斷跟他聊天防止他入睡,然而他雖然很努力地回答我,但是由於傷勢太過痛的關係每次都只能以單詞的方式回答。
聊了一會兒後,池道突然間精神百倍的睜開了眼睛看着我,而我也被他這舉動給嚇了一跳。
「樂樂。」
「你……怎麼了?」我驚訝地看着他。
「我差不多要走了。」
「走?去哪裡啊?」我裝着不懂他什麼意思地說。
他笑了笑又繼續說:「其實你很清楚我現在的狀況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其實他說的一點都沒錯……我的確是很了解他的狀態,只是不想也不願承認而已。現在他就像是一根快要燃盡的蠟燭,準備在完全熄滅前綻放出最後的光芒。
又就是醫學上常說的迴光返照。
「我死了以後請你把我火化掉吧。」
「火化……?」
「嗯。」他堅定地點頭:「我不想死後變成僵屍,更加不希望變成僵屍後的我襲擊你。」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我的眼淚也終於忍不住決堤了。
「所以……請你把我的遺體燒掉吧。」
「明明說好要一起活下去的……你明明說好要一起活下去的……」
「嗯……這些天受你照顧了……」池道的聲音愈發愈虛弱:「火化一事……就麻煩你了。」
我能看見他很努力去睜開眼睛,但是眼皮還是以很緩慢的速度合上。
「永別了……樂樂……我的好朋友。」
說完以後池道就永遠地合上了他的雙眼,安祥地進入了那永無止境的睡眠中……
「池道……」
我的腦子突然間變得空白一片無法思考。
池道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會死的……
而我卻在他最痛苦的時候什麼都幫不上。
可惡的我,可惡的吸血鬼!我舉起拳頭用力的搥向自己的頭來洩憤,可惜不管我怎麼出盡全力搥,大腦還是接收不到任何的痛楚。
原本還希望透過自虐能獲得少許救贖的感覺,但偏偏我現在卻是沒有不會感覺到痛楚的體質。
或許……命中註定我無法獲得救贖。
我從附近的植物採了一些不知名的果實來補充體力,然後就開始收集樹枝用以火化池道的遺體。
要把人的屍體燒掉是需要相當高的溫度才能燒成骨灰的,但是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我無法鋸掉大樹當作燃料,所以只能靠收集大量的粗的樹枝勉強用着。
不過靠這些樹枝想燒成骨灰是沒有可能的,但是把表層的肌肉組織破壞掉讓他無法動彈還是勉強可以的。
幸好在下雷雨的時候樹林中有數棵大樹被雷電擊中斷成了數截,這讓我不用多費功夫就能得到相當多的可燃木材使用。
雖然是濕了一點,但堆疊得當還是能夠燒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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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火把站了在安放池道遺體的柴火堆前,現在,只要把手中的火把扔進去池道就可以獲得解脫了。
不會變成僵屍。
也不用擔心會襲擊我了。
但是……天已經快要黑透了,而我還是遲遲未能把火把拋出。
我真的不能為他做點什麼嗎……?我咬緊下唇想着。
不……辦法還是有的。
而且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猿猴之手的願望……不就還剩下兩個嗎?
一個用來把池道復活…….不,有前車之鑑猿猴之手有可能會把他變成僵屍而已,所以還是先想一下應該許下一個怎樣的願望才好。
如果希望屍體復活會變成僵屍的話,那麼如果本來就已經是僵屍的話……許下復活願望後池道會變成怎麼樣子?
還是僵屍?那不就是沒有任何改變嗎?
回歸成屍體的狀態?這樣根本就是和我的願望背道而馳。
但如果我許下「讓變成僵屍的池道回復原狀」這願望的話……猿猴之手應該沒有任何破綻以別的方式來偏離我的願望了。
不管許下這願望要付有多大的代價……
全部,都由我來承受吧!
而最後一個願望……
*******
「噁……」
「喂!你這傢伙別動來動去的!」我背着已經僵屍化的池道踏上了我的旅程。
「人啊……總是需要背負什麼才能夠成長的,你說對吧?池道。」
「噁……」
為免被池道抓傷或者咬傷我,我用布條把他的嘴巴堵得死死的,手腳也嚴密地綁了起來。
這樣他就沒法傷害我了,而這些事情全都是在入夜他變成僵屍前就準備好的。
沒錯,在扔火把前一刻的時候,我突然改變主意決定不聽從他的遺言把他火化了。
「抱歉啊池道,結果還是讓你變成你很討厭的僵屍了,不過請你原諒我吧,說不定現在的你比起動都不能動的屍體狀態還要比較容易恢愎原狀呢。」
池道眼神空洞的看着我,假若他還有思想的話,不知道現在他的內心是不是正在罵我不守承諾?
「雖然我沒有任何根據,但是……還是希望你能相信我。」
「你……一定能夠活過來的!」
我舉起火把背着池道摸黑朝着勇士葬身的那座山走去。
你也許會問為什麼要這麼危險摸黑行進,那是因為我別無選擇,在早上走的話池道被太陽照到就會化成灰燼,所以我只能在黑夜背着他行動了。
「你說對吧?池道?」
「噁……」
「這一次,換我來背你吧,走多遠也好,我不會放棄你,正如你不會放棄我一樣。」
雖然我不像池道那樣看過獵人們打獵的記憶,但是我記得勇士葬身的那座山是整個島上最高的那一座,所以即使不認得路只要朝着最高的那個山峰走的話還是找到正確的方向前進的。
我背着池道在樹林裡面行走,在樹林裡基本上都是寂靜無聲的除了偶而會聽到一些昆蟲的鳴聲。
如果池道沒有變成這個樣子的話,這趟旅程應該會熱鬧很多。
但如今我只能一個人繼續向前行進着,心裡感到無比的寂寞。
現在的我居然懷念起這麻煩製造機平常的吵鬧聲了。
還記得池道那一次獨自走進樹林時為了壯膽,於是他就大聲的唱起難聽到爆的自創歌曲。
儘管當時是四下無人的環境,但我聽到他那媲美胖虎的歌喉還是覺得丟臉死了。
想到這個回憶後,在這寂靜環境中我也哼起了一首我相當喜歡的歌曲,是Simon & Garfunkel的The Sound of Silence。
http://www.youtube.com/watch?v=4zLfCnGVeL4
「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我回憶起歌曲的旋律然後唱了起來。
唱着唱着眼淚不知道為何又再開始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我……又變回獨自一人了。
而且還間接把我的朋友害死了……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 still remains……」
「噁……」
「喲,你也想一起嗎?那好,我們一起唱吧!」
如果島上還有人存活的話,也許他會見到一個奇怪的人背着一隻僵屍在樹林裡一邊走路,一邊唱着歌。
不用懷疑,那一人一僵屍就是我跟池道。
走着走着我來到了池道曾經跟我提及過的「毒蛇之森」,就跟字面上所說的一樣是經常有毒蛇出沒的森林。
毒蛇之森跟我們以往所進去過的森林不太一樣,樹木都比較高大而且樹葉都又闊又大的,地上的草都長得有一米多高。
草長得這麼高把我的視野都擋住了,果然是很適合毒蛇出沒的地方。
由於我一隻手拿着火把需另一隻則放了在背後托着池道,而我為了探路於是就學池道那樣咬着火把,空出一隻手撥開草叢,沒想到剛剛撥開就看到有兩條色彩斑爛的小蛇躺了在裡面不跑也不走。
原來打草驚蛇是並不包括毒蛇的。
別看這蛇小小的就掉以輕心,毒蛇並不以身體大小來辨別毒性強弱的,而是以身上的顏色,顏色愈鮮艷的毒性就愈是強烈,我曾聽說過某種顏色鮮艷的毒蛇只要小小一滴毒液就足以毒殺數個強壯的成年男人。
試想想自然界的生物都是盡量讓自己身體的顏色跟環境一樣,好讓自己可以低調地生存下去,而顏色如此出眾特別的毒蛇為何就可以高調地生活呢?
那是因為牠們身上的顏色其實是一種警告,讓捕獵者見到後就別再打牠們的主意,而自然界中的捕獵者在看到毒蛇後都會出於本能地迴避,在長達數百萬年的演化過程中,「鮮色=有毒」這一概念已經烙印在所有動物的基因裡面了。
也是由於仗着自己有劇毒的先天優勢,這些毒物都會比較傲慢而且不會把別的動物放在眼內,所以在我撥開草叢後那兩條小蛇沒有落荒而逃,反而大搖大擺的躺了在我面前。
如果我沒有探路直接把腳踩進去草叢裡面,恐怕就會被牠們狠狠的咬上兩口作為冒犯牠們的代價吧?
不過幸好在之前的森中小屋裡我們找到了一些獵人以前留下來保存得十分良好的硫磺,我就知道將來有可能會遇上這樣的環境,於是抓了一把硫磺用布包好放進了口袋。
現在是它們派上用途的時候了,我把池道放了下來然後從口袋裡摸出那個裝有硫磺的布小包,把一些硫磺粉末拍到自己的鞋子上。
果然那兩條蛇聞到刺鼻的硫磺味道後就逃似的爬走了。
雖然我聞不到硫磺的味道,但從毒蛇的反應來看它們應該還沒有變質失效。
之前曾經在雨中奔跑過,我還一直害怕它們會被雨水弄壞了,要是沒有硫磺保護的話,我還真沒什麼信心能安全通過這裡。
「好!我們走吧!」
在硫磺的加護下,我們在毒蛇之森的前半段很順利的就通過了,但是隨着走的時間愈長,硫磺的效果就開始慢慢減弱,而我卻毫不知情的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
「噗通!」
我的腳不小心踏進去一個沼澤裡面了,兩隻鞋子都被水沾濕了!
鞋子濕了不是問題,可是沼澤裡的水把鞋子上的硫磺沖掉了才是要命
而毒蛇群像是一直保持距離跟蹤着我們似的,發現我們身上沒有那刺鼻的氣味後突然間從四方八面游了出來!
我急忙把腳從水中抽出來然後再次想要摸出布小包,可是卻慌了手不小心把它掉到沼澤裡,硫磺瞬間全都泡了水。
完了……
在這節骨眼上居然犯了這樣的錯誤……
成群的毒蛇更是想要趁機襲擊我,而我則背着池道不知所措。
四方八面全都是毒蛇,根本無處可逃。
「可惡……」我咬着下唇不甘心地說。
難道……我也要在這種地方完蛋嗎?明明猿猴之手就在前面那座山上了……
但命運好像還沒有想要完全放棄我的樣子,毒蛇在來到我的跟前時居然集體停了下來。
那感覺就像是牠們見到什麼比自己更危險的東西似的。
莫非是落到水中的硫磺也發揮功效了……?
但很快我就發現讓牠們停下來的原因並非硫磺…….而是來自我背後的───池道!
「池道……?」
原本臉如死灰的池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得一臉蒼白!而且他的雙瞳中閃爍血色的紅光!現在他的身上也散發出跟那始祖一樣極為不祥的氣色。
「嗄……」四根銳利的尖牙刺穿了塞着他嘴巴的布條向外露出。
毒蛇礙於那股不祥的氣色而不敢向前,而我也死死盯着池道不放。
為什麼……池道會吸血鬼化的……?
「嗄……」池道開始活動起來並掙脫綁着他的布條,氣力之大更把我推開落入沼澤中。
「池道!!!!」
池道垂下頭像野獸一樣以四肢支撐着自己的身體,然後慢慢的抬起了頭並張開嘴巴呼出白色的寒氣。
但是他並沒有像以往那吸血鬼一樣以直立的姿勢行走,反而像動物一樣的用四肢來爬行着,在我短暫的觀察下發現,他的手腳好像並不能跟吸血鬼一樣自如活動。
反倒有點像僵屍一樣搖搖晃晃的以不自主的方式行進着……
他左胸上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肉芽快速地癒合。
!!!
對了!傷口!
始祖在殺掉吸血鬼的時候曾經弄得滿手吸血鬼的血,而它用那隻沾滿血的手貫穿了池道的胸口的時候,說不定有一些吸血鬼的血混進池道的體內了!
而那些血就是導致池道現在變成半僵屍半吸血鬼的主要成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