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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

 陳千千看到我鼓起臉頰氣呼呼的樣子不禁在旁偷笑。 

一想起剛才午膳時間洪承君所說的說話我就一肚子悶氣,越想越氣氣得想要跟他理論一番。

 聽到背後傳來一陣陣偷笑的聲音,我就立刻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陳千千,她見狀就掩著嘴裝著沒有事情發生。 





「笑什麼!」 

陳千千搖搖頭微笑然後道:「我只是覺得當你們走在一起時很逗而已。」

 聽到她的說話,看著她因忍笑而漲紅的臉,我便搖搖頭糾正她的說話:「才不逗呢!每次碰到他就好像是上輩子欠了他似的,每一次都非要說一些說話氣死我不可!妳剛剛沒聽見嗎?他說我現在像一個人了!難道一直以來他都不當我是人嗎!他真的覺得我好冷血⋯ ⋯」

 「夠了,夠了。每一次當你跟洪醫生碰上時都會變得激動起來。」陳千千微微舉起雙手裝作投降的樣子。 

正當我們打鬧時李梅向我們迎面而來,看到她那嚴肅的臉容我跟千千都立刻裝作正色的樣子跟她打招呼:「護士長午安。」 





李梅聽見我們說話便點點頭冷淡地回應:「午安。」 

話畢,她就快步向升降機的位置走去。當李梅離開後,陳千千把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還不忘轉頭看著她的背影。 

「剛才有點嚇到了,每一次看到護士長嚴肅的表情還是有點兒害怕。」 

從面試那天,甚至是入職後每一次看到護士長,她都是一臉嚴肅,不苟而笑。

不論是哪一個護士前輩面對她時都會緊張萬分,害怕對上她的眼神。
 其他前輩都說李梅總是緊臉龐,臉無表情。說她毫無感情沒有人的七情六慾,可是我卻想起了那晚在地下經過花園的走廊時,我向她提問的問題還有當她回應我時的表情⋯ ⋯ 





在她嚴肅冷淡的臉上我竟看到了她無奈的苦笑⋯ ⋯ 

她也許不是我們想像中的冷漠,無情。這類人往往都把自己的感情埋藏在心底,比誰都重感情。 我跟千千在升降機前分手後,便回到自己的崗位,可以當我走過走廊時竟聽到一聲巨響,我立刻轉過頭來。

 而且更聽到一些微細的聲音,我沿著聲音的來源走去,最後我停在一間獨立病房的門外。 

我看了看病房門外的名牌唔禁一愣⋯ ⋯ 這是田協材的病房,我把耳貼在病房門聽到房內有一絲絲痛苦的呻吟。 

我敲了敲門道:「田先生,你還好嘛!」 

良久都聽不到回應,我便心急地打開了房門。

 一打開門我就看到田協材倒在地上,因他倒下插在他手上的點滴針也因意外而劃出,使他的手上出現一條很深的傷口,大量的鮮血也湧出來沾滿了地上的畫,使原來那些陰沉的畫看起來更可怕、更讓人毛骨悚然。 我立刻跑到床邊按下了鐘,然後替他作急救,不久別的護士發現了立即找了醫生來替他包紮傷口。 

我低頭看了看染滿血的畫,想著是什麼事讓這麼虛弱的人下床⋯ ⋯ 





* * *

 深夜,我替病人清理小便的盆後便回到護士站去,可是當我經過田協材的獨立病房後,又聽到房內傳來一陣陣的聲音。 

我又敲了敲門道:「田先生,你還好嗎?」 

以為他不會回應,怎料病房門慢慢打開了,看到他緊抓著那掛著點滴的支架,我不禁瞪圓了雙眼。 

「姑娘⋯ ⋯可以幫幫我嗎?」沙啞的聲音從他那乾燥脫皮的唇傳出。 

我立刻扶他到床邊讓他坐下。

 田先生看著我露出了微笑:「姑娘,真的很抱歉。這是我第三次麻煩妳了。我嚇到妳了吧⋯⋯」





 當我想起第一次經過他病房時,還以為自己經歷了靈異事件,我就尷尬得笑著搖頭。

 「不⋯ ⋯請問田先生你想我幫你什麼忙?」 

他看著我的雙眸,良久他慢慢地低下頭道:「我想你幫我找一幅畫,我忘了把它收藏到哪裡了。」 

我四處張望著放在病房內的畫道:「是怎樣的畫?」 

看到所有畫都是同樣的色彩,要從眾多的畫找出他所要的,真的有一定的難度。 

「是一幅彩色的人像畫。」 

彩色的? 

「那個人是⋯ ⋯」我不自覺地問了不應問的問題,察覺到自己失言便立即道歉。 





「對不起⋯ ⋯」 

他沒有生氣反而安慰我:「不要緊,那個人是我心愛的女人。」

 「心愛的女人⋯ ⋯」 

「對!我知道我很快就離開這裡,所以我趕緊找出那幅畫,待我離開後那幅畫可以收藏在我的身邊。」

 「因為我的助手忙著把我工作室所有畫捐和賣到博物館和收藏人去,沒有時間幫我整理,所以我想當我離開後你們清理這病房時,你可以幫我找出那幅畫⋯ ⋯」 

他看到我沒有回應,就看了看旁邊的椅子示意:「想聽嗎?我的故事。」 

那一晚,田協材沒有咳嗽,沒有頭痛、沒有疲倦、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向我說了他的故事,一個又一個⋯ ⋯ 那時我不知道他所說話的含意,也不知道這叫作回光返照。我想他應該是預料他已經不行了,所以才會拼命的想去找那幅畫。 第二天早上,當我聽到了他快將離世的消息,我便立刻跑到他的病房去。





當我走到他的病房時,只見洪承君拿著針筒,而田協材已經閉上了雙眼,他的臉龐十分平和,看不出一絲痛苦。
 

看來他已經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 

我離開房間倚著牆壁待房內宣布了死亡時間,良久其他同事把他的遺體包好,從房間推了出來往走㾿的盡頭推去。 

「妳今天不是放假嗎?」 

耳邊傳來洪承君的聲線,我一轉頭只見他向我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是為了田協材而來嗎?」聽他的語氣好像知道了田協材吩咐了我的事。 

「嗯⋯ ⋯」我答應了他,替他找出那一幅畫。雖然我不清楚他為什麼會找我幫他完成遺願,但是對一個沒有家人的病人拜託,我不忍心拒絕。 

洪承君沒有說話,只是側身讓了一個人的身位示意我可以進病房內收拾。

待我走進病房內後,他就離開回到他的工作崗位。
 

我抬頭看著整間病房的畫良久便開始收抬,我先按著畫的大小和日期把畫分類及排次序,因為數量太多,我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整理好一半的畫作。

到了黃昏的時候田協材的助手才趕來,一車一車把畫推出病房。


 黃昏柔和溫暖的光線從窗外照射進來,原掛在牆上的畫早已全都拿了下來,原本散發著可怕詭譎氣氛的房間已變得跟其他病房無異,像是田協材不曾入住過這間病房。 

不… … 應該說是每一間病房,每一張病床都像是不曾有人入住一樣,沒有人會知道曾經入住這病房病人的故事,他的經歷。 

就像是日子久了,他們就會被人遺忘一樣… … 

條爾,牆跟櫃子間的縫中有些東西卡在中央吸引了我的視線,我蹲在地上伸手把卡在縫中的東西拿了出來。

 「… …」那是一幅畫,我伸手把油畫上的灰塵給抺去。 

「她是我最愛的人… …」 

「那時我只專注著工作忽視了她。就連她向我求婚我都拒絕了。在那之後她就跟我分手了,不久她跟別人結婚了… …」

 「現在她已有小孩… …」 

「她並不知道現在我有病,可能在我離開後她才會在傳媒報導得知吧!我不希望那幅畫會流出,影響她的生活。」 


「我希望妳找到後把畫包好吩咐我的助手,我知道他不會拆開看的。這件事我不希望會有其他人知道,假如我的助手知道他一定會告訴她的!」

「你後悔嗎?」

 田協材聽到我的話後,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道:「後悔!很後悔!後悔至極 … …這些話換著以前我是不會說的。」


抺去畫布上的灰塵後,畫中的人映入我的眼簾,看到畫中的人我嚇了一大跳。 

怪不得他不想讓別人知道… … 

那是有名富商的要妻子,從畫像中所看到那女人清澀幸福的笑容就知道他們在年輕時代談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 … 

我明白千千之前所說的話了。這幅畫用的都是溫暖色調,在日落黃昏的光線下顯得更令人內心一暖,也感到當時他對她愛慕。 

可能田協材終日沉醉在畫畫中,甚至在醫院內他都沒有跟外界交流,沒有看新聞和雜誌報導。 

他不知道在傳出他入住安樂院時,他的畫作都被一個富商的妻子在拍賣會下購入。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畫呢喃。 

這幅畫真的很漂亮… …很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