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搵唔到Exit既23層大廈》-驚嚇!香港都市詭異紀錄: 第四十五話:《我叫堅仔,堅仔個堅,堅仔個仔》
第四十五話:《我叫堅仔,堅仔個堅,堅仔個仔》
張開雙眸,鮮血從毗鄰的他胸口源源不絕的湧出,他不消一秒便癱倒在地上,應該不花半分鐘便會離開這個殘酷的世界。
我頻臨崩潰的狀態,身體劇烈顫抖。
只是差一點點。
除了一臉愕然的眾人外,還有已經解開手上麻繩的堅仔。他依舊坐在原地,就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
或許,他擅長於靜觀其變。
「所有人放低武器!」
門外的人依然舉起手槍,指向屋內,槍口上飄著濃濃的煙。
他剛剛殺了一個鷹哥手足。
「凌哥?」「做乜鳩?」
單位內的氣氛即時繃緊起來,身處禍水的眾人邊瞄著倒在血泊上的同伴,邊凝視著門口虎視眈眈的不速之客。
禿頭男終究不情願的離開了Capricorn已經傷痕纍纍的肉體,退後了好幾步。衣衫不整的Capricorn癱倒在地上,渾身抽搐顫動著,咬牙切齒,彷如心臟也要窒息。
多麼可憐的女孩……此刻的我簡直想立即撲上前,把她擁在懷裏,直到哀傷與絕望於少女的心扉完全熄滅。
我還要將那無恥下流的禿頭男碎屍萬段……
很驚訝的,自從Mktor離去以後,我的思想來了一次革命性的逆轉。本來膽小的細胞,好像慢慢被憤怒所吞噬……
門外的人,就是凌哥。
依稀記得凌哥之前說過想造反,推翻本來的老大,那老大是不是就是活在眼前的鷹哥?
屋內氣氛迅速轉為緊張,大家都透不過氣來,鷹哥先是遲疑了數秒,接著拔出了腰間的手槍。
「鷹哥鷹哥,聽咗你偉大既演說,真係好精彩好感動人心,但係好似你D手足唔係咁睇啵,」凌哥走了進來,門外又走進了數人,全部都手持各種槍械,我甚至看到了機關槍。
我連番打量著眼前的男人。用「絕頂怪異」來形容他最合適不過了。凌哥留著泰山般的長髮,開衩的烏髪明顯沒有得到妥善的打理。蒼白的臉孔……不是一般的蒼白,而是絕對的蒼白,如天花色澤一般的白。滿臉皺紋的他看起來卻應該僅僅三十多歲,最引人注目的想必是被挖出來的右眼。
對,他沒有右眼。加上蒼蒼的臉,簡直像是怪談裏的異妖一般。他穿著純白色的Shirt衫,純白色的絲襪,赤著腳,配上缺乏血色的皮膚,簡直就像是殭屍。詭異的是,除了托著手槍的右手,整個身軀的骨頭彷如乏力的軟骨一般,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樣。
這是我遇過最令人不安的人。這樣的人,怎麼會存在於現實世界上?
當然,或許跟Ashley不相伯仲。
「屌,謀反?」阿毛在我旁輕聲詢問。
我想這也是合理推斷。鷹哥理應為這勢力中最高領袖,凌哥大言不慚必有因。剛才平陰少女Capricorn只是語氣稍微不恭敬,已經遭到極刑處置,更何況是挑撥鷹哥的話?
「我地忍夠喇,呢度係天堂?鷹哥你係迷睇科幻小說睇太多啊?留係度既遲早都會死,你係迷想睇住你D手足一個個送死?呱呱……」
凌哥越走越前,全身如缺乏支撐般捲縮成一團,鷹哥則冷冷的瞪著他。
「你個反骨仔,我寧願你直接講你想謀反,你鳩Up咁多野,真係令到我有少少難受。」說罷,鷹哥突然舉起手,向門口開了一槍,門口的一個反叛者額頭隨即中槍,應聲倒地。其他的鷹哥手下看罷,會意的拿起槍械及長棍等武器,對準門外的入侵者。
一場頗具規模的槍戰如箭在弦,若非堅仔反應快,立刻把我、阿毛及淚流滿面的Ashley拉向牆邊,我們也會被殃及池魚,成為千瘡百孔的屍人。
粗略一瞄,入侵者大約八至九人,各人手持手槍及機關槍瘋狂的對著屋內亂槍掃射,單位內的桌子、地板、牆立時滿布彈孔,數秒內不少人同時中槍倒地。腥風血雨之間,Ashley繼續不知所措的嚎哭著,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堅仔疾速把我、阿毛以及Ashley的手腳解綁後,Ashley指著仍在客廳中央的胖妹及另一角的半裸的Capricorn,她們的手腳依舊動彈不得,樣子甚為辛苦。
一條簡單的問題:救還是不救?
當然救了。
那麼要立即行動,沒有人清楚下一秒在槍雨下喪生的會是誰。身旁的背心男一個個的迅速倒下,滿地血水。
火警鐘再次響起的第一秒,阿毛跑上前,把笨重的胖妹拉了過來。她的渾身已經沾染了不少血液,相信是來自其他中槍的男人。
我們的位置剛好避開了槍林彈雨,而其他人已經上前進行槍戰了。
「仲有個女仔!」我昂然道,當然所指的是癱倒地板上的Capricorn。我鼓起莫名的勇氣,右腳一踏。
劇痛由右腳傳遍渾身,然而我還是撲到了平陰少女的旁邊,並且使勁的拖拉著她往安全的方向。
不要在這時中彈,不要在這時中彈……
堅仔也立時反應過來,打了一個翻騰,來到了Capricorn的背後,雙手一下便將她推到了牆角。
一顆子彈飛過我的額頭,穿過了額前的亂髮,一陣風輕輕吹起。我吞了一下口水,若非剛才稍微向後一退,必死無疑。
鷹哥及大部份手足已經棄掉我們,奔出了單位,後樓梯傳來從不間斷的槍聲,驚天地泣鬼神。儘管戰場外移,偶爾還是有數顆子彈從門外彈入。
客廳增添了數具屍體,地上佈滿死者的武器,棍、刀、步槍,多不勝數。
阿毛及胖妹幸運的躲開了亂槍,來到了牆邊,堅仔提起刀片,只花了數秒便割開了胖妹手腳的麻繩。
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胖妹才剛剛從苦難中逃出新天,卻立刻在地上拿起了黑色的物事。
那是一把手槍,美國魯格P85。
那是遊戲中出現的型號,沒想到在現實世界會看到真實的迷你殺人武器。
我才驚愕她是否打算參與槍戰,她已經急不急待的開了第一槍。
那是極為詭祕的一刻。
我們身後,衣衫不整的Capricorn中彈了。
我們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Ashley承受不了當前的衝擊,雙手掩面,伴隨淒厲的尖叫。
進退失據的我呆若木雞。之前是否完全錯判形勢了,她們倆不是姊妹嗎?
那是Capricorn說的,她將胖妹稱呼為「家姐」。我肯定沒有聽錯的……
一時的思想衝擊,擊潰我的理性,我驚魂未定的貼緊牆角,盯著傷上加傷的可憐少女。
Capricorn。
她的故事,我懵然不知,然而哪管那是怎樣的,想必是值得回味的一趟旅程吧。
旅程的終結,竟然被一個陌生的禽獸狂妄侵犯,並且吃下親姊姊的子彈。
至親的殺害。
人生,到底還要面對多少次如斯諷刺的不幸?
我重新的墮入了絕望的死胡同。
為何,我會被牽連進如此泯滅人性的一場殺戮遊戲裏?
為何,我要面對那麼多摧毀維繫生命的價值觀?
為何我要出生……
我彷如進入了Capricorn的心扉,無法自拔的訴說著殘酷的現實。
阿毛硬生生的拉著Ashley退到牆角,提防胖妹的狙擊,然而她並沒有襲擊我們的跡象。
她默默站起來,慢步走向她的妹妹面前,面如土色的輕聲說:「你係我阿妹?你邊忽係我阿妹啊?」
「吓?」可是接下來我隨即掌握到了眼前的狀況。
「點解你咁受眾人愛戴,我就柒到日日比人當係笑柄?點解啊?」胖妹怒哮道。
平陰少女腹部中彈,血水流出,沾滿了骯髒的地板。Capricorn全身的鮮血四濺,沾滿了純白色的TShirt,Melody圖案染紅一片。全身乏力的她痛苦的呻吟著,可痛入五臟的,想必是被至親陷害的心碎。
「你知唔知出面D人都話我同你係唔同老豆老母生架,話我係執翻嚟架!我得罪咗個天D咩啊?」說罷,胖妹竟然又對妹妹開了一槍。
「啊……」Capricorn氣急敗壞的吐出一句話,奄奄一息。
我目睹她再次滴下了淚珠。
我恐懼被背叛……因此我孤寧相信身邊的人心底是善良的……
儘管一絲不掛的現實無時無刻不厭其煩的提醒著我,理性的軌道到底要怎樣走。
之後的情形我實在無法直視,那實在是慘不忍睹。我束手無策,既救不了那年輕的女孩,同時無力掌握逃出新天的方向。
須臾之間,堅仔右手一撥,刀片插進了胖妹粗肥的手臂,她喊叫一聲,手槍應聲倒地。
那根本不像人的聲音,更像是禽獸被獵殺時中槍的哀嚎。
「呢……呢種人……唔值得比佢生存……存落去。」堅仔口吃道,從腰間拔出一片更長的刀片。那是可以奪名的飛刀。
我一直懷疑為何堅仔的口袋裏持有那麼多的暗器。
我下意識的按住堅仔,「唔可以,已經死咗……死咗好多人。」
我瞭解為何胖妹會失心瘋,傷害自己的親生妹妹。我凝視著她右腿湧出的黑色液體,那宣示著她已經成為了一個失常的人。
在這個時空,失常的人總會衝擊我賴以存活的底線。
然而,她依舊是一個人,人的生命可貴,不可以那麼輕易奪去。
因為我寧願相信,每個人打從心底也是純良的存在。那樣的世界,清靜簡單多了。
這些博愛的普世價值,一直是我的座右銘。
「仁義道……德真係你……想像中咁……正義?」堅仔嘆息,但終究聽從了我的建議,收起了凶器。事實上,那也僅僅是刀片而已,使用時也嫌不夠鋒利的迷你工具。
真不敢想像,若果一把青龍刀落在堅仔的手上,這個世界還能夠運作多少個晝夜。
「屌,我地……宜家點走?」阿毛一時六神無主,手一直抓緊一臉哀傷的Ashley,惘然的指著門口。所有的社團人士已經湧出屋外投身戰鬥,客廳只剩下滿地狼藉及數具屍體。白霧充滿了這裏,再次營造了天堂與煉獄的強烈對比。
「留係度……好似都唔安全……」我驀地逃離死胡同的絕望,整頓著思維,苦惱的思索著,「我地……點都要衝出去。」
「感謝讀者提供笑話。」阿毛哭笑不得的凝視著我。
不論出面鹿死誰手,勝利一方都會回歸老巢,然後我們終會被發現,然後落得悲慘下場。
當然,有可能兩敗俱傷,雙方都沒有人生還,然而機會微乎其微。
「咁……我地行啦……」阿毛第一個站起來,並扶起情緒久久未能平復的Ashley。堅仔一馬當先走在最前,拿起了地上的手槍。
對,在出面的槍林彈雨中,空手出擊根本是送羊入虎口。我及阿毛分別也拿撿拾起地上的兩把黑色手槍,我並不清楚它的型號,然而那也不是重點了。
胖妹癱倒在地上,已經昏死了,不知堅仔是否下重了手。相反,身中兩彈的Capricorn還有微弱的氣息,微微的抖動著身子。
多麼可憐的女孩……我實在很想呼應自己的惻隱,伸出援手。
然而,理性的軌道告訴我,那是沒可能的。
平陰少女腹部一個傷口,胸脯一個傷口,即使心肝保得住,其他內臟已經受到了無可挽救的創傷。
就算奇蹟降臨,我們的高風險營救換來了少女的一線生機,那麼下一步她還是很可能成為了失常感染者,接下來對我們開展新一輪的殺戮……
那既毛骨悚然,同時卻是極度的讓人無可奈可。
「阿……阿騰,」堅仔貼在門旁,說話依然口吃,「等……陣我出去擋住佢地……你地走啦。」
「吓?」我不明其解,「點解唔一齊走?」
他是想向女朋友呈英雄?多麼奇怪的提議?
「我唔……得喇。」堅仔苦笑著,我連忙打量著他,才發現他瘦小的肩頭上有一個彈孔,裏面正滲出鮮紅的血液。
淌血的傷口,在這遊戲中象徵著一個人失去理性的開始。
剛才他連番對我們施以的營救,終究挑撥起死神的欲望。
那麼,堅仔很可能在短短數分鐘內,便會失去常理,然後把我們輕易殺死。
也許,他對這一點再清楚不過,因此他想趁自己發作前,犧牲自己。
堅仔已經把住門柄,竟然保持著一貫的友善語氣:「出面應該……該有幾個人同時對……對我地開槍……我地總有人要死……既然我就快要發癲……」
什麼?
「點解你要咁做……」儘管形勢危急,我還是壓抑不住洶湧的情緒。
一直泣不成聲的Ashley與阿毛在旁,凝視著僵持的兩人。
「記住我叫堅仔……堅仔個堅……堅仔個……」
「頂你!我問你點解啊!」令人費解的面紅耳赤,下一秒換成了無法抵擋的淚水。
對不起,我哭了。
他再說多一句,或許我會崩潰成小孩。
「因為……」堅仔臉上竟不沾半點憂傷,回眸天真一笑,與他殺人不費吹灰之力的形象南轅北轍,「因為你係……第一個……願意認同我……既人。」
聽罷,我失去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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