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靠近火源,濃煙刺鼻,不過他知道得忍下去。他深信這個少女一定有同黨,早晚會現身。

「佩服!你怎麼知道這裡還有人?」一把沉厚的男聲由雪房傳出來,說話帶點黐脷筋,「小明,我想我們贏不了他,咳咳...先離開這間房好嗎?」

語音方盡,一個非常胖的男子從雪房走出來,手裡還握著另一把連弩。他短短的頭髮梳著中間分界,一臉鬍渣跟他的孩子臉很大對比,郭嘉猜他實際年紀不比自己大多少。身上的橫紋湖水綠Polo恤,被大大個肚皮頂得鼓了起來,跟圓圓的雙下巴形成兩條很圓滑的曲線。胖子走出雪房時,下意識地望了閉路電視一眼。

他們關上門,將火勢隔在房內,三人在長枱上坐了下來。

「先指聲明,」胖子道,「你想使詐攻擊我們的話,你身處這個距離,我隨時可以射殺你。」說罷胖子重重的將連弩拍在枱上。





「你現在殺了我,也得殺了小明,才可以繼續過關。」郭嘉蹺起二郞腿,慢慢的說,「你現在已經被閉路電視發現你未死,兩位想要同時過關的話,你得要聽我。」

「你怎麼知道海象躲在雪房?」小明問,郭嘉想她口中的海象應該是指這個胖子,不過這花名倒也很貼切。

「我其實估錯了,」郭嘉笑說,「我起先是猜他假扮屍體偷襲的。」

「不,我意思是,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小明續道。

「妳一開始便用激將法,明顯是在誘敵;妳不等到最有把握的距離便出手,我便起疑心了!其實妳不介意有沒有射中我,妳只是在假扮敗退,好讓我去追趕妳,這是第二次誘敵。」郭嘉解釋,「在睡房射失後妳刻意丟下連弩,是為了要我以為妳再沒有遠攻武器,這是第三次。妳就是讓敵人心理上產生慣性,到了手術室繼續向妳進迫。





「不過廚房內的屍體,露出了破綻!」郭嘉說罷,海象好像晃然大悟,咀角嘖了一聲,「五條屍體正面都沒有中箭傷痕,那證明他們都不是死於小明妳的回馬箭。所以我便猜想,他們若果傷口在背後,那即是死於暗箭!如果你們在找第五條屍體充數時,刻意找些有傷痕的,我反而不會發覺。

「還有地上的血跡,我猜你們是刻意多塗一些血在房間每個角落,好掩飾你們致命一擊的地點 一一 雪房門口吧!小明妳站在角落,拿著棍棒,就是要敵人的專注力集中在妳身上。敵人萬料不到還有伏兵,就給海象你從後射中腦袋,一擊斃命!」

郭嘉一邊解釋,一邊留意著海象的反應。他像個不服輸的牛脾氣小孩,臭著一副嘴臉,而且不時閃閃縮縮的偷看小明...
「你剛才說,你猜我在假扮死屍,所以才放火燒屍嗎?」海象問。

「可以這樣說,如果你不是混在屍體當中,而是躲在雪房中,我便改用煙薰。」郭嘉解釋,「你還不是要給我出來。」

海象又輕輕的嘖了一聲,好像不想再聽郭嘉怎樣破了他的詭計,刻意改變話題:「好了,那麼你現在有甚麼方法,可以同時帶走我們兩個過關?」





「『規則一:密室出口只得一個;當密室內生還者只剩一人時,出口會自動開啟。』」郭嘉從褲袋拿出遊戲指引那封信讀道,「換言之,生還者不止一人時,大門不會自動開啟,但可以破門而出。這是我在客廳遇上的敵人使用的策略。他們那時的小隊有四個人。」

「那最後那隊人怎樣?」小明問。

「說來話長,簡單來說他們發現再弄不開大門,所以決裂了,最後自相殘殺,我坐享了漁人之利。」郭嘉補充,「他們的方去是拆門鉸,而我覺得以海象你的創意,可以來點更勁爆的。」

「那即是甚麼?」小明插口問。

「攻城鎚!」郭嘉和海象同時回答。

海象遲疑了片刻,一邊把玩手上的連弩,說道:「你讓我想一想...」

「你有大約二十小時。我們四個是生是死,便靠你了!」郭嘉說,起身拍了海象肩膀一下。





「四個?」小明問。

「對,我還有一個隊友,她叫Michelle。」郭嘉將手上的連弩交回小明,「我們回去打聲招呼吧。」
郭嘉三人回到客廳時,Michelle剛剛好從洗手間出來,她看見郭嘉帶來了兩位新朋友,好像不怎麼驚訝。

「這位是Michelle,是我的隊友。我們合演了一場戲,大會以為她死了。而我打破了大部份的監聽裝置,所以應該還沒有人發現她仍然在生。」郭嘉坐在梳化上,Michelle坐到旁邊,近到足夠讓郭嘉嗅到她的洗頭水香味,郭嘉立即刻意望向别處,「因為廚房的樓底較高,我爬上枱面也不夠高去破壞它,所以Michelle的活動範圍只有這一翼客廳,以至裡面的房間。」

「笨蛋才會逐間房逐間房的破壞閉路電視,」海象插口,「這是變相告訴別人,這裡還有人未死,不想讓人看到。」

郭嘉想了一下,續道:「有道理...Michelle,這位是海象。他用了幾件手術室內的廢物造出兩把連弩,我想他也能製造出一件武器,去打破下一道房門。那樣大家就可以保留戰力,不必自相殘殺。」

「謝謝你,海象。那接下來大家要靠你了。」Michelle向海象報以微笑,海象飄飄然的乾笑了兩聲,害羞的不敢正眼回望Michelle。郭嘉懷疑Michelle是在奉承海象,因為相識這兩天,她都沒有用這個語氣跟自己說過一句話。

郭嘉對著小明問道:「小明,妳身型嬌小,我想妳幫我做一件事,不過帶點危險性,可以嗎?」





「甚麼!?」海象好像比小明還緊張。

「可以呀,做些甚麼?」小明爽快地答應,「有危險的話我會九秒九逃跑的。你知道我為甚麼叫小明嗎?」

「為甚麼?」

「因為我跑得真的很快!」小明笑道,露出她招牌犬齒。

「妳跑得再快也沒用,」郭嘉續道,「我想妳嘗試從冷氣通風口爬出去!」

接著,郭嘉則找來了一張白被單,把鐵釘和咖啡當作筆墨,和小明描繪出密室的平面圖和風槽走向;Michelle則和海象一組,討論一下怎樣建造攻城鎚。不過海象好像不太喜歡團體合作,Michelle見沒甚麼可幫忙,她便回去翻熱些食物給兩位新對隊友。

海象接連吃了三人份量的三文治,打了一個飽嗝,說想午睡一下,立刻被小明臭罵了一頓。

郭嘉卷起地圖,阻止小明繼續發炮:「小明,我想我們可以先出發了。不過在在分頭行事之先,我想先跟你兩位,解釋一下我們知道的一些秘密...





「這個屠殺活動,背後的組織好可能是軍方,而這裡是中環地底深處、曾經是一座傳染病隔離中心。如果我們不反抗,遊戲完結時只會有兩位勝出者,其他人都會被殺!」
郭嘉和小明在咖啡廳的出口牆邊,用茶几層層疊起一個高臺。小明三兩下子已經爬到上去,相比之下,郭嘉顯得笨手笨腳,需要小明出手相助,才勉強爬到上去。

「還差一點點,我想我們要騎膊馬才得得到上出風口。」小明說。郭嘉單膝跪下,小明好像「跳Over」似的跳上郭嘉肩膀,害得他失去平衡,差點失足從高臺跌下去。

郭嘉一邊責備小明認真點,一邊揹著她慢慢站起。小明的手還是差一丁點才觸到風槽,她按住郭嘉的頭借力,好像馬戲團的體操演員一樣,雙腳慢慢站到郭嘉肩上。

郭嘉的腳在微微震抖,抬起頭向上望:「小姐,妳有曾經想過去減肥嗎?」

小明一腳輕輕的踹在郭嘉鼻子,警告說:「不要向上望,我走光!」郭嘉吃了一腳,不敢造次。暗暗興幸海象不在場,否則他可能會自動請纓,要求小明也爬到他身上。

「呃...可以了!」小明單手抓住了風槽支架,一個筋抖便坐在安全地方。

「你要上來嗎?」小明很快便爬進風槽之內,探頭出來問郭嘉。





「如果我是隻人那麼大的草蜢,我會跳上來跟你一起去的。」郭嘉抬頭答,小明現在離地足足三四米,郭嘉暗暗讚歎她竟然爬得到那麼高的地方。

「那麼先來計劃一。」郭嘉說。

「遵命!」小明飛快地從風槽消失了,五分鐘不到她便回來。

「喂,郭嘉!」小明的聲音很興奮,「探子小明回報:一個人、男人、卅來歲、摔角手身型、將鐵釘鑲嵌到枱腳造成狼牙棒作為武器。」

他將先前預備的一紮工具用鎖鏈縛好,再將鎖鏈拋給上去。

「那麼先進行計劃二。一切依計行事,不要魯莽!」郭嘉說,一邊爬下高臺。

「你不在這裡等我嗎?」小明的目光有點失望。

「不,剛才跟提及過那個建築師Freeman,」郭嘉說,「我想去他房間檢查一下。」
十五小時後。

在咖啡廳出口的雙頁大門前,多出了一部奇怪的裝置。頭尾兩邊分別是三道鐵門組成的等邊三角型,就像一道由鐵門搭建成的露營帳幕一樣。中間中空的地方,用鐵鏈懸掛著另外三道厚重的大門,在中間左右搖晃,就像古時鐘樓的木樁。

「時間所限,這是我可以造出最好的東西。」海象向郭嘉說。Michelle留在客廳,小明仍然未回來,咖啡廳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是模仿古時日式攻城鎚,我差不多將可以拆下來的門都拿來了。如果他們刻意將大門設計成堅硬無比,那我現在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海象自豪的說。他不斷在望頭上的風槽出口,好像希望小明趕得及回來,欣賞他破門這個創舉。

「好吧,時間差不多了。」郭嘉說罷拿出兩顆棉花,放入耳孔內。

他們兩個從攻城鎚後方抽起懸掛著的那組大門,再使力推向前。攻城鎚撞到咖啡廳出口上,發出震耳欲聾的碰撞聲。

嗙!嗙!嗙!

雙頁門的門鎖已經撞到變形,再多一下便可以將大門撞破。海象正想發動最後一擊,郭嘉喝止:「等等!」

不消一會,出口門後傳來了一聲男人的慘叫聲!

「好了,破門!快!」郭嘉喊到。

攻城鎚再次撞擊到大門上,立刻將門頁分家!兩扇門頁變形地向外躺開,郭嘉怱怱繞過攻城鎚,跑到下一間房。海象身形太龐大,門邊太窄過不了來,只好繞路爬到攻城鎚底下,慢慢伏地躡過去。

門外不遠處,一個健碩男人倒在血泊中,後枕插著一把鐵釘。

小明手上拿著一把連弩,身上繫著一條長長的鎖鏈,將她由天花上另一個通風口,一直將她倒吊下來。

郭嘉上前幫手解開小明鎖鏈的繩結,一邊稱讚說:「計劃三成功!」

小明的鎖鏈方才解開,她便跳到郭嘉懷中,抱著他跳上跳下,開心得高聲歡呼。

海象仍然伏在地上,身軀卡住在門板之間,抬頭望著小明和郭嘉二人,雙拳緊握得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