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道》: (第一章) 第六年
(第一章) 第六年
不經不覺, 再沒有任何交通工具的幫助底下, 背着僅有資源的背包, 已經徒步走了七個小時, 由破曉時分開始, 直到中午, 太陽仿似一個垂死的病人, 天空一直昏暗。 代表舊日繁華世界的大厦, 街道, 店舖, 種種大型設施, 現在偶而傳來的, 只有愈來愈微弱的哀號聲。
腥臭的味道, 死亡的氣息, 變成了今天的主調, 支配着整片大地。
他從左側的腰包內, 將膠袋保護中的相片取出, 比對着前面破爛不堪的廢墟。 這兩張相片經已泛黃, 並沾有已乾透的褐色血漬, 不過題材仍然清識, 主角無疑就在眼前, 一個尚可辨認得到, 由人類理性與科技結合下的產業, 一個大型屋邨商場。
反起外套衣領, 企圖阻擋刺骨寒風, 寰視兩邊街道, 只得大堆昔日作為代步的廢鐵, 瓦礫到處, 而商場入口就近在咫尺。
他終於停步, 向商場入口大堂內望, 早已不再光亮的雲石地板, 灰蒙蒙佈滿凝固的血漬, 堆起一層一層禮物般的雜物, 再加上洒滿一地的櫥窗碎片, 整個景象, 驟眼就像記憶中歡渡聖誕節時的佈置一樣, 只是再沒有繽紛色彩, 更沒有來看熱鬧的人羣!
最接近通往上層1/F的扶手電梯, 距離大門約有三十多步, 雖然外表封塵再無動力, 但結構看來還是牢固的。 今趟要到的地點, 正就是1/F 的13號舖。
雖然三十多步的距離, 對擁有一雙長腿的他來說, 只不過是幾下連串的簡單反射動作, 但他卻遲疑起來….
「滿地都是玻璃碎片, 要一聲不發走到扶手電梯上去是不大可能。」
「機器, 你怕嗎？ 嗤, 估不到你這高手都會緊張呵! 我才不怕呢。」
這個籃眉月, 說話時永遠都是那麼囂張, 之不過從她厚薄有緻, 紅潤適中的小嘴巴說出來, 又是另有一番風味, 兼惹人憐愛。
「我担心的, 只是眉月你！」
眉月奇怪並無異議, 只見面上緋紅, 面對心儀對象時, 女人就是這樣, 總是忸怩作態。
「緊記跟貼我。」籃眉月微一點頭, 機器翻起第二張相片審視, 然後放回腰包內, 跟着彎身在地上拾起數塊石頭。
面向無盡深淵, 機器雙眼緩緩閉上, 眼球卻在不斷滾動, 凝神聚氣, 嘴裡默唸有詞, 脣中輕吐「巴利」經咒 ~ 勒、 磨、 砵、 他…..當第五個咒字 吔 一聲遠去, 下一刻張開眼睛的時候, 半天疲累已一掃而空, 這一刻的機器已經神圓氣足!
機器面帶微笑, 回頭對籃眉月說了一句「準備」, 隨即手臂微一發勁, 左手手上的碎石疾飛而出, 他和籃眉月同步已經向着扶手電梯疾跑, 地上的玻璃碎片, 感受着他們腳下壓力辟啪作响, 噗咯之聲緊隨疾飛的碎石, 擊中電梯後方牆壁, 一先一後的聲響, 穿破空洞, 呼喚沉睡已久的大堂!
微弱的光線下, 左面的一間商舖內, 三條黑影移動, 似跌非跌, 緩緩從破爛不碪的櫥窗中步出, 嗚！嘩! 四周突然變奏, 調子低沉得仿似天界在打悶雷, 似哀鳴之歌, 抑或是死亡序曲, 此刻已無分別。...........(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