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誰在說話
這個女子硬着不說,而且理由充份,我們第一次見面,不認識對方,實在不應該甚麼都說。
當下我呆了,不知怎麼才好。幸好醫生這時說話:「看來你身體好了很多啊。」
這女子點頭回答:「是,如果無人追問我的話,完全沒問題。」
醫生又問:「知不知道誰在追問你呢?」
那女子顯然不耐煩,可能天生燥底:「不知道不知道,我答過你了,我只聽到聲音,看不到有人。」
接着她向我指一指:「這個人是誰?」
醫生說:「他是費南迪斯的朋友,看來和你來自同一個地方呢!你有沒有話要跟他說?」
那女子又問:「這個人信得過嗎?」
醫生點了點頭:「信得過。」誰知道女孩又再發颷:「你才剛剛認識他,就說他信得過?別這麼容易信人,特別是一來就問問題的人,會給你大麻煩!」




我們三個人不知如何是好,我雖然不太懂得西班牙,但都知道她在說不要信我。
就在我們三個男人,在一個女子面前無言以對的時候,護士走了過來,柔聲說:「朋友就是從互信開始的。」
我們聽罷鬆了一口氣,醫生滿口稱是,費南迪斯說:「來吧,我們談談。我們都不是聽得到看不見的鬼,而且對靈魂很有研究,如果那隻鬼再來,我們代你與他說話好不好?」

「好吧。」女子擺一擺手:「你想問甚麼?」
護士這時走過去,輕輕按着她的手:「大家做朋友,是不是應該先介紹自己呢?」
誰知道這個女孩,點一點頭,用廣東話向我道:「你,報上名來。」
我真是氣得不想說話,但其他人都不懂廣東話,以為她向我說甚麼,等我回答。
實在萬不得己,我只好介紹自己:「李蜀青,亞洲來的安魂師。」
她點了點頭,真有點君臨天下,又問費南迪斯:「你是費南迪斯?做甚麼的?」




費南迪斯挺挺胸:「是,我是南美洲最頂級的安魂師與鳥類學家。」
這情形連護士也笑了:「你少來了,放假四處旅遊觀鳥,就能成為鳥類學家嗎?」護士望向那女子:「該到你了。」
她用廣東話和西班牙話介紹自己:「張家利,撞鬼的旅行家。」

「啊?旅行家?你去過哪些地方了?」護士繼續問。張家利答道:「南北美洲每個國家都去過了。」
護士笑著說:「那你應該改稱美洲旅行家,世界還很大呢!」
我得承認,有些時候有女性在場,說話容易得多,就好像現在這樣,氣氛也漸漸緩和了。
上面那一句應該修正,有溫柔的女性在場會令氣氛改善,若果兩個都是張家利般火爆,可能引發世界大戰。
腹誹完了,故事繼續。
火爆的張家利竟然沒有反駁護士的話:「好的,我是美洲旅行家。」




護士跟着又說:「你來到時一切正常,之後突然被人煩住了,對不對?他們都是專家,和他們說說,或者可以幫到手。」

張家利吸一口氣,用英文來說:「我來了一段時間之後,忽然聽到一把男聲,一直在問我問題。他的話來來去去都差不多,例如『帶我回去』、『我要回家』之類,但就看不見人。」
我道:「這是典型的遊魂野鬼要回家。」我望向費南迪斯,他也點頭表示同意。
張家利又說:「我說我不知道,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問,叫我怎樣?你們想想,要是有一個人,由早到晚都向你發問,你也會發瘋了吧?」
費南迪斯點點頭:「我明白了,那隻鬼不停纏繞,煩都煩死人。他出現的時間有沒有固定?地點有沒有固定?」
張家利揮一揮手,肯定地答:「沒有,我最初聽到他的聲音,是在前面那間旅館,後來在森林旁、木場邊甚至這個房間內,都聽到他說話。而他說話的時間不定,早晚都有,還好當我睡着了他就不說話,否則吵也吵死了。」
此時我想到了甚麼,向醫生問:「有沒有其他人聽到那男鬼的聲音?」
醫生認真想了想:「從前沒有,不過近日就有這種事件。但聽到聲音的人只是聽到一兩句,那聲音就消失,再沒有出現。」
這輪對話很有好處,令我們大概知道情況。張家利遇到的是一隻煩鬼,由於想回家,在這鎮上不停問人,剛巧問到懂得廣東話的張家利,結果就纏着她不停追問。張家利被日夜纏繞,結果神經衰弱,被人送來醫生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