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武俠,前傳終] 蒙面魔王: 終南之殤 (貳) - 密會終南
終南山密會
二十里外,終南山紫閣臺「迎客殿」。一人負手立於大殿門外,眺望遠方山峪之間,那一簾皎白的瀑布。
岸口懸飛瀑,半空白皚皚。
此人正是紫閣臺掌門,人稱「玄門劍尊」的展飛桐。紫閣臺源於兩百多年前中原正派之首,同為終南山下的玄門。後因朝代更替,武林大亂,玄門最終覆亡。
然而其傳人於數十年前復派,因其位處終南山紫閣峰下,故世人改稱新玄門為紫閣臺。雖然其影響力遠遜當年,但仍被視為關中「秦川九派」之二,地位僅次於華山派。
展飛桐兩眉輕皺,獨站殿外觀瀑。飛瀑入潭,水霧霏霏,泛起的漣漪,正擾攘著他那不安的心,只因殿內眾人,都在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起來。
「枉這華山派自稱關中第一正道,卻只會做這偷雞摸狗之事!」
「我認為華山派是不願錯失時機,故率先前去奇襲魔門。」
「我看他們是在搶剿滅魔門的頭功吧!甚麼勿失良機,講得多麽動聽!」
「華山派也不是遣人前來知會諸位急急前往相助嗎?貴派隨便點了幾個人前去,這般敷衍了事,也不知有何居心?」
「你這話甚麼意思?咱們仗著人多群起而攻之,那是勝之不武,還算甚麼英雄?」
爭執之聲不斷,群雄同心協力的心,也不知還在否。
忽然展飛桐左手一揚,朗聲道﹕「諸位稍安勿躁。」為了喝住眾人的爭論,他以內功逼緊聲線,嗓音極其瞭亮,殿內眾人為之一怔,無不噤聲。天地人間,唯獨剩下那山泉飛瀑,鳴奏著秋夜。
這時,在轟鳴的瀑布聲中,眾人彷彿聽見﹕「諸位都是關中各派的英雄豪傑,今日共聚於此,聯劍驅魔,為武林除害,當是一件功德。卻因何故,彼此在針鋒相對?」
聲音從最初自遠方送來,迴音不絕,到最後說到「針鋒相對」時,像是有人在身側說話,居然是同等的明亮。來者修為之深厚,使眾人心裡無不大驚,同往殿外張望。
只見月輪之下,三人正步入殿內。中間那人身穿鵝黃色方袍,手捻著一串檀木佛珠,兩手合什,向展飛桐一躬,又朝殿內群俠一拜,才唸道﹕「阿彌陀佛。」
展飛桐連忙退了一步,向僧人深深作揖﹕「原來是慧仁大師來了。」
殿內關中九派各路群雄未必見都過慧仁大師,卻無人不識其名號,連忙拱手回禮。只因慧仁份屬嵩山少林寺「六慧」之一,是方丈慧心的師弟。
少林寺乃是中原佛門之尊,更是天下正派之首,雖然並非如其他幫派般在各地建立分舵,壯大勢力,其地位卻無可取代,是武林中最德高望重,最具分量的門派。其中少林寺七十二絕技,招式精妙無比,一直為武林群俠所稱道和敬畏,連向來橫行無忌的黑道和歹邪無比的邪門魔道,也忌少林三分。
遙說魔門本來是武林中的異教,被正派視為邪門外道,行事乖戾霸道。後來幾經亂世動盪,多少世人苟且偷生,良心泯滅。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以殺止殺,無日無之。不少人投入黑道、魔門,令其勢力大増。
十數年前魔門七宗之一「不得罪宗」宗主古鏡泉降伏其餘六宗,自號魔帝,誓要顛覆武林,甚至操弄朝代興亡,魔門氣燄更是如日中天。正道衰微,為求自保,尚且互相出賣討伐,遑論同氣連枝共抗邪魔。
然而「魔帝」古鏡泉數年前死後,魔門失去統領,亂象始見,各派貌合神離,為權而鬥,為仇而殺。新宗主柳別離無力扳平各派,更於一年前離奇死去,令魔道七宗之間的爭鬥越趨激烈。
就在今夜,「飲恨宗」宗主元混陵為報舊仇,領了座下門徒,秘密殺往「印山宗」首領杜雨山位於終南山北的教壇。然而事前走漏風聲為華山派所得知。除了驚訝魔巢竟就在終南山之餘,華山派亦決意來個順手牽羊,廣發英雄帖糾集關中正道各派趁機聚殲魔徒,以洗長久以來關中派系退縮忍讓的頹風。
因此,關外中原其他門派都不參與,天下群雄無不拭目以待關中正道的一舉重創魔道兩大宗派。是以正道之首的少林,今夜也只會作壁上觀,慧仁大師亦只帶了座下弟子淨念和捨我隨行。
待眾人敬了慧仁一禮,展飛桐即道﹕「印山宗的魔巢距此不過二十餘里,因此華山派邱掌門與諸位相約黃昏之間於此聚集,共襄大事,豈料華山派遲遲未到,及至兩個時辰前才遣了一弟子前來通報。」
慧仁閉眼一想,緩緩道﹕「想必是事出突然。」
展飛桐點頭續道﹕「原來那元混陵為防打草驚蛇令杜雨山有所防備,連夜趕路,打算引數十人提早發動攻勢,又在附近佈下伏兵以防漏網之魚。踫巧華山派在半路上攔截了其中一路伏兵,因而得知消息,所以臨陣變卦,直接趕到魔壇附近部署,坐山觀虎鬥,又派人前來,道明一切,邀請眾路英雄前往相助,待兩虎俱傷便伺機出擊。」
這時群雄中又有人道﹕「恐怕我們的援手未到,華山派便已獨自收拾了那伙魔徒,自己撿走這個天大的功勞!」群雄又再開始爭論起來。
嘈雜的人聲之中,慧仁仍是閉著眼,喃喃的道﹕「元混陵畢竟是魔門一派之首,臨陣變卦,奇招詭計,不足為奇…」然而在場只有展飛桐、淨念及捨我三人能看見他兩行白眉之間的深陷。
詭變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