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親密的陌生人
(本章以Shirley的視點進行)

第三章第一回

「我是怪物。」

我相信有很多不了解我的人,一定會對我有這樣的看法吧?

不,其實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痛苦的人,或許根本無法想像,我的體內竟然有四個截然不同的人格。說起來,我自己有時也會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我是主人格Shirley。對於發生在我身上眾多不幸的事,我的父母其實難辭其咎。一直以來,他們最在意的就只有他們的生意。我不知道他們當年為什麼要生我下來,只知道在我出生之後,他們就把照顧我的責任推給爺爺。人家說「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對我來說,這句話卻一點也不準確。

幸好,爺爺跟我的父母相反,他對照顧我一事顯得相當雀躍。可能是因為他早年喪偶,一直獨居又無所事事,突然可以弄孫為樂及有所寄託,立刻欣然接受這差使。十多年來,多得爺爺悉心照料,並不時向我灌輸良好的價值觀,我才不因沒父母照顧而影響成長。想起來,我認識單車同學後,就對他有種特別的感覺,應該是因為我們有相似背景,大家都缺乏雙親的愛。唯一不同,是他年紀很少就開始自己照顧自己,這正造就出他獨立及善於解決問題的性格吧?

爺爺接受了照顧我的任務後,他似乎感染了小朋友的童心,街坊都說他比以往精神而且有活力,不單性格開朗了不少,生活圈子也擴闊了,算是「因禍得福」,而我亦在他的關懷下茁壯成長。

我和爺爺二人一直生活愉快,關係融洽。然而好景不常,四年多前,爺爺突然急病病發,我當時正在上學,因沒人發現而延誤了送院,情況相當不妙。爺爺是最疼愛我的人,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但醫生說以當時香港的技術,他們也沒法子了,只能盡量延長他的壽命。愛財如命的父母,又不肯花錢送爺爺到外國或聘請外國醫生回港協助。我雖然每日到病防探望昏迷中的爺爺,不時跟他談話,又裝作樂觀,希望帶點正能量給他,刺激他的生存意欲,但現實歸現實,這不是電視劇,奇蹟是不會發生的。我幾乎絕望了,每日回家後都以淚洗面,為最愛的人即將離世卻束手無策而自責及悲慟不已。

就在這個時間,我突然收到S機關的「黑色信封」,邀請我參加他們的成員選拔賽,信中言明,只要我成功通過選拔,成為他們的一員,他們將為我實現一個願望。雖然事出突然,也疑點重重,但為了救回爺爺,我沒有猶豫一分半秒,也沒有擔心自己的安危,就立刻決定參加了。





過程中,我遇上我的拍擋Alex。他比我年長一點,像大哥哥般照顧及關心我,而我們亦合作無間,成功解開路上的各種謎題及挑戰。

不過,或許我是個不祥人,命運總是作弄我,原來Alex並不是真心真意幫助我,他只是為了滿足特定條件來實現願望,才會假仁假義接近我。他最終背叛了我,我不單無緣成為S機關的一分子,在我落敗後不久,爺爺也失救而死。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道理是聽得多,但實際經歷的時候,我根本不可能如此抽離及冷靜去面對。爺爺是我的至親、我最疼愛的人,我滿懷希望地參加選拔賽,竟被信任的人背叛而掉進絕望深淵。我一方面傷心欲絕,對人類極度不信任、充滿了仇恨及敵意,但另一方面,我又不想辜負爺爺的教養及期望,不想成為一個惡質的人。就在這種矛盾之下,我「分裂」了另一個人格出來,她就是Michelle。她把我對人類的恨意全數接收,令我的性格不被污染。她也擔當起保護我的使命,從此代替我控制身體及生活下去,而我則保留着原本的純真,一直留在「意識界」內發呆。正所謂「惡有惡報」,背叛我的Alex在數個月前得到應有的報應,不過這是後話,而且對單車而言,那是用了他的大學宿舍室友的性命換回來的……

人格Michelle的藍本,其實是建基於我對媽媽年輕時的認知。據我了解,在她貪錢成性之前,她其實是個文武雙全的好學生,除了不懂游泳外,在學業及體育都幾乎無懈可擊。她有正義感、善於分析、觀察力強、對人及對小動物都充滿愛心。不過,金錢及權力卻令她腐化得如此不堪,甚至變成對自己的女兒也不願照顧的壞母親。或許我一直渴望得到她的愛,於是我所求助的人格,也是以此作為藍本。為了避免Michelle重蹈媽媽的覆轍,我想像出這個人格時作了小修改,把她改成對金錢毫無興趣。當時我當然沒有意識到,我能自行想像出救助人格及修改人格特徵的意義所在。不過,我沒有修改媽媽不懂游泳這點,最終卻間接導致第四個人格的出現……

以上就是第二個人格Michelle的由來。





Michelle出現後,她總是稱讚我純真及開朗活潑,然而我沒告訴她真相:其實是我強裝出來的。雖然她替我承擔了「幕前工作」,我則一直躲在意識界內,但所有發生在面前的事,我同樣清楚看到。Michelle接下來替我承受了更多不幸的事,我都一一看在眼內,如果我不樂觀一點,其實根本活不下去。

表面總是事事樂觀的人,其實背後通常埋藏着更多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