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後: 第廿二章：一窺彼岸
因為雙腳已經被小狐狸取用了，所以我能做的事就是四處張望了。
這大屋仍然和我半年前離開的那一天一模一樣．．．咦？怎麼門上貼了一封．．．信？
（喂喂，小狐狸，看信啊。）
原來是寫給我和氏清啊？看這字跡．．．是亦寧丫頭呢。
「臭郎君臭姐姐！要是你們敢在念雲孩兒出生之前還不回來，那我就把念雲的名字改掉！」
哇．．．多麼簡潔有力的直白啊。第一段就已經這樣了，下面的豈不是更露骨？
（雲兒你也真是的，當天在日本落跑時不還是有幾天可以用上電話的？如果用上最傳統那種制式的電話應該也可以．．．）
（笨蛋小狐狸，我怎麼可能將妳的安全置於危險境地？而且孤爺爺不就已經先一步回來了嗎？）
（．．．哼，永遠都是你有道理～）
「魚魚明明是常常在想孩子的名字啊，為何到現在還不說出來？！」嗯？外面亦寧吾妻突然發話了。
「甚，甚麼嘛．．．我就是想讓阿懿也參與嘛，孩子是我和他的．．．」
「吓？！我也有份兒的啦！快說給我聽！」．．．亦寧吾妻，妳這句話到底是．．．
（傻雲兒，寧寧早就把我們全當成同一家人了，所以每個孩子出生了也有３個媽媽，１個爸爸，懂了嗎？）
還是女人了解女人。呀不對，是因為氏清的靈魂主要都在亦寧丫頭的身上，所以這隻小狐狸忍者就順便把亦寧心裡的想法偷過來了．．．
（你才偷啦！是寧寧跟我說的啦！她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跟我和你說啊！）嗚嗚，又被小狐狸偷走我的左手再重擊我的頭了。
「小公主，朋友，你們還是快點出來吧。」這聲音又再響起。說來奇怪，每當這人在說話時，大廳中原本應有的聲音就像被調低了音量，就如同在火車上廣播時的電視廣告一樣。
好吧好吧，終需去到那一方了。
我看見了＂他＂。
因為＂他＂的確是一名成年男仕。他身上一套雖然年代久遠卻又保養得相當光鮮的卡奇色厚外套，上面的每一個衣袋沒有裝着任何東西——我還是能感覺出來的——卻又十分飽滿；裡面是一件普通的長袖男性白色裇衫，配上一條淺灰色的西裝褲和啡皮鞋。
他完全就像一個８０年代的西方中產人仕。
然而他卻有着一副令人印象深刻的東方面孔：一頭結實濃密的白髮和白眉毛，配上黑色的瞳仁和黃皮膚，鼻子高挺而嘴唇淺薄，這些特徵都長在他那張國字面形上，卻是極為難得的好看。
「朋友，我的外表何故令你如此着墨？」他又說話了。
「我在想，你到底是以甚麼身份把我帶走？」我抬起頭，仰望這位正懸浮在半空中的＂人＂。
「吓？阿懿，你在和誰說話？」不單是如靜，連亦寧也投以疑問的眼神。尤其是聽到＂帶走＂二字時，她們都顯得特別緊張。
「呵呵，抱歉。我實在不喜歡再與人間世有太多的往來，所以她們看不見我，但是她們可以先跟我的．．．我的同行者聊天，赤鋒進來吧。」
赤鋒？這名字．．．
進來的人並沒有與這位男仕相同的任何特徵，皆因他已是個年過七十的花白老頭，但是我在他進來後關上門時那露出來的手腕是多麼的精致和光滑，他．．．
為何我知道他年逾七十？因為．．．
「好外孫！我們終於有見面的緣份了！」
沒錯，他名叫燕赤鋒，是我媽媽燕青兒的親父，亦即我的外公！
「吓，吓？！阿懿的外公？！」
「是郎君媽媽的父親啊．．．？！」
呵呵，兩位丫頭仍然在驚訝當中呢。
「是，是雲兒的外公？！氏，氏清拜見外公！」唉呀．．．連氏清也這樣．．．
只是，外公並沒有向她們回禮的意思，反而是先走到男仕的身旁，然後向他單膝下跪！可是因為如靜和亦寧都沒看見長空，自然不明白外公在幹甚麼。
「原來尊者所說及的緣份要等到現在這一刻才發現，晚輩一直不解，實在慚愧。」外公說話時頭完全沒有抬頭的意思，似是對這男仕相當尊敬。
「嗯，這因果之事，本來就難辦黑白，起來吧，多跟她們相聚也是有好處的。」我實在有點不懂，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能跟２位未到３０歲的年輕孕婦有甚麼話題．．．
「乖外孫媳婦，聽說妳們為乖外玄孫取了名字，我．．．」外公只是在我身旁數米之外，但聲音也竟然被男仕壓低了？！
「朋友，我們現在先談一下正經事吧。首先，我的確是來帶你走的。」
這句說畢，我體內的氏清馬上湧起了殺意！
「小公主，妳這心急的老毛病還是沒有改好呢．．．」這男仕從身後取出了一件小道具——一個紅色的球，伸手讓我來取。
「妳經歷大劫後的記憶都在這裡了。」大，大劫？！
氏清從前就跟這男仕認識，而且還有大劫？！
氏清半信半疑之下，伸出我剩下的左手去取這紅球．．．
突然有大量的訊息從我的手上湧入大腦，向着正身處我心海之中的氏清意識進發？！
「朋友，我和小公主是在５００多年前相遇的。呀對了，我竟然還沒介紹自己：我早就失去了原本的名字了，現在的我名為長空。」這時長空的身體慢慢下降到地板上，卻完全教人不感到突兀，有種自然為之的感覺。
「．．．長空先生，莫非你就是將氏清冰封５００年的大恩人？」
「唉，我實在不知道這樣做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現今這年代已再無一處是她安身之處，本來我有意回龍隱寺取回她，結果．．．那一連串事件之後，小公主就和你相遇了。」
「長空先生，我不太懂你冰封她的原因。」
「說實話，當時的我也不知道是為何。你應該也知道小公主的身份了：當年我正雲遊七洲四洋十方大地，不知是機緣還是碰巧來到日本的小田原城，那時北條氏政已經準備要切腹自盡，但他一看見我這陌生人時竟然二話不說就將小公主推了給我，說要由我好好照顧。最後北條氏政自盡時，還要我掩蓋住小公主的雙眼，不讓她有想歪的機會。」
「難怪氏清說她看不見殺她父親的兇手．．．」
「接下來的事比較長篇，讓你的妻子告訴你吧。現在我們先談正事。」
長空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我剛剛說要將你帶走是事實，也不算是全部。那個地方名為秘境，而像你這種已經有資格進入秘境的人會被稱之為隱武者。隱武者和人間世界並不一定是完全隔絕的，否則我們也不會出來找尋隱武了。再者隱武多是因為機緣而成為隱武，對於人間世界未必能盡斷情緣，所以我們就會給予他們兩個選擇。」
「一是你可以每一年有２個月的時間回到人間世界，待你塵緣已盡後再完全成為秘境的一份子；二是把你的塵緣一同帶進秘境。」
吓？！竟，竟然這麼完美？！我一開始還以為我今生今世再不能見到這３位成就我，鼓舞我，扶持我，常常想吃掉我的愛妻啊！
「．．．胡說，我哪有想吃掉你，是你才對．．．」呀？氏清醒來了？
然後，氏清借用了我的身體，單膝跪在長空的身處。
「恩公師傅，氏清丫頭終於記起了你的大恩大德。剛才的話我亦有聽見，師傅絕對不應介懷是福是禍的問題。氏清記起師傅當年常說的話：若果我輩能知吉兇，早已登極成仙矣！」
「嗯，嗯，小公主活學活用，真不愧是我當年相中的好苗子。不過老道我經歷了這５００年的生死興衰，心靈早就不再如當年的純樸了，但願妳這份童真可以陪伴妳久一點的時間。」
這時，長空似乎已經完成了向我傳話的任務，四周的聲音又再充盈了這個大廳。
「呀？不行不行！怎麼可以叫半年的啦？！外公你太隨便了啦！」啊？原來仍然在爭論如靜吾妻她腹中肉的名字？
「怎麼不行？名字從來只是一個代號呢，有了好名字又不會有甚麼好的機緣．．．」
「可是壞名字會讓孩子不開心的啦！外公你的名字取得多好，怎麼會對自己的外玄孫那麼隨便？！」哇，小魚還跟外公開罵了？
「．．．我，我才不是隨便改的呢！」外公還真的生氣了？！
「外公別怪魚魚啊～她是因為把你當成她那個超級隨便的爺爺孤燕飛，才會不當你是外人呢～」亦寧吾妻還幫忙打圓場呢，似乎她們和外公真的沒有代溝啊？
對了！說到孤燕飛，他以前有提及過外公也是龍隱寺內的人，怎麼現在會成為了長空的副手？
（雲兒說話真是厚道呢，我覺得外公大人年紀已經太大，來不及成為隱武了，也只能是師傅的隨從而已。）呵呵，愛妻的公主記憶回來之後，又變得更直接和毒舌了啊。
（臭雲兒～你想要再毒一點的也有啊～不過現在師傅聽到我們對話，我才不要～）吓，吓？！長空他連我和氏清在心海的對話也能知道？！
「呵，這由老道解釋吧。每一位隱武都會有自己的機緣，自然也會有自己的能力和專長。例如老道皆因通曉人心，更能閱讀對方內心的想法，才會被選為尊者去接應各個即將成為隱武的人。至於朋友你嘛．．．因為你在到達彼岸之前已經在靈魂的修練上挺有成就，所以你對於靈魂和元神的理解，自然也是獨當一面的。」
哈哈，被人稱讚的感覺真不錯啊？
「對了，剛剛朋友你的妻子提及到另一個與我有關的塵緣，不若等他也過來了再繼續對話吧？」呀？他說的是孤燕飛爺爺？
「外公，那我可以讓媽媽和爸爸也過來嗎？他們定會想見你一面．．．」其實我不太清楚外公在龍隱寺時和媽媽的關係，但感覺上應該不會太不咬弦的吧？
「呀？！呸呸呸！青兒還好，不要讓那個凡人過來！我沒有時間見他！」．．．原來還在氣我爸爸＂耽誤＂了媽媽的前程啊？
「赤鋒，光陰易得，緣份難求啊。更何況你的外孫不就成了你心目中的樣子了？」甚麼？！長空在說甚麼？！
「．．．尊者，這是我當年和燕飛兄的約定。我知道你可以讀出我的心思，可是請給在下留一點隱私．．．」
「錯矣錯矣。你道你當年能找上老道，孤燕飛就不行？他比你早了５年就找上我了。他早就向我提及過『天水計劃』這無聊透頂的事，而且還想我助力。我是念在他作為當年最有希望成為下一任龍隱寺住持才會幫助他的，所以你們在孤小姐身上下的手腳，我是一清二楚。」手，手腳？！難道不止是把氏清的靈魂放進去那麼簡單？！
「呵，朋友，當然不上那麼簡單。現在你既已通曉靈魂之事，跟你解釋就方便多了。若果沒有科技的協助，你認為若果我現在直接將赤鋒的靈魂抽出來再放到我自己身上，而最後能變成孤小姐和小公主以前的狀況，成功率是多少？」
呼，終於要被考教了呢。
「完全不可能成功。主要是意願和準備的問題。首先宿主要有接納新元神的絕對認同，一丁點的不同意都會變成雙方的角力，最後只會是任一方消亡而結束。如靜和氏清的情況．．．我想我懂了。你們做的事就是在氏清的元神中下了暗示，讓她不可以傷害如靜；而如靜亦在長期服用藥物下將身體內的神經訊息流變得更為平穩，以迎接氏清的靈魂。噢，還有．．．」
「還有？」外公問道。
「還有就是靈魂的分配比例。以前的如靜和氏清可以很容易的自由取用同一個身體的各部份而不會出現排斥效應。我一開始是完全不明白，皆因元神進入新宿體後總會有不同程度的不適應，甚至排斥。但如靜告訴我她只是在一夜間就接受了氏清，這比起我和氏清共用身體更為精密和順暢，絕不是單單科技可以解決的問題．．．」
「．．．尊者，外孫他說的是真的嗎？」
「赤鋒，別因為他是你的晚輩就質疑他的能力。事實上在他到達彼岸之後，連帶他的武學修為都出現了質變。若果你今天跟隨我之前還以為可以在武技上壓過他的話，那我勸你打消念頭。」長空這時才顯現出自己的身體，並站在外公和我之間！
「外孫，你真的有轉移靈魂的能力？！尊者曾讓我進入隱武境的藏經室，裡面沒有這方面的書籍！」外公似乎很是生氣，認為長空是在騙他？
「當然是真的，這本書是這樣寫的。」我把易筋洗髓訣取出後，向外公輕輕一拋。
「第三十五頁開始，都是關於靈魂的研究。」
「．．．三十，三十二．．．呀？空白頁？這裡甚麼都沒寫啊！」外公把三十五頁給眾人觀看，可上面明明有密密麻麻的字啊？
「呵，赤鋒，不若你把書揭到最後一頁看看？」
「嗯．．．作者，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