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不要驅走吸血到一半的蚊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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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發生很多事,
令兩個人不能一起走下去,
那是後來的事了。





就像一同出發旅行,
在行程中遭遇無法預計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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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任天堂簽下離婚協議書那天,楚浮在一家露天茶座坐下發呆。

她留意到坐在鄰桌是個戴墨鏡的男人,把一隻手擺在餐桌上,指尖前有一杯喝光了的Espresso、一包香煙。





這時,有一頭蚊子慢慢停降在男人的前臂,楚浮滿以為他會撥走,或一手拍死它,但男人卻靜靜看着牠把針穿透皮膚,仍是一動不動。

她真的忍不住問:

「先生,蚊子正在吸你的血,你不是不知道吧?」

雙眼藏在墨鏡後的男人,連半眼也沒看楚浮,恍如欣賞着蚊子的說:

「你知道,被蚊叮後,為何會紅腫痕癢嗎?那是由於,你驅走了吸血吸到一半的蚊子。」





楚浮揚起了眉,迅即被男人的話吸引。

「蚊子把針刺進人體後,吸滿了血就會飛走。」男人靜靜的說:「可是,在吸血過程中把它撥走,它一受驚,針頭就會留在人體內,那就是導致紅腫的原因。」

這時,蚊子的針頭離開了他的前臂,拍翼飛走了。

「所以,除非是及早發現了,在它吸血前將之驅除,否則,待到它完成整個程序,讓牠自然而然離開,就是把傷害減到最低的上策。」

「傷害既已形成,又有什麼高低之分?」

男人這才正式把臉轉向楚浮。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脫下墨鏡,再看了楚浮超過三秒鐘,問了一句:
「為什麼,妳要戴綠色的Color Con?」





這真是個很奇怪的問題,可是,她想也不想便回答:

「我想把自己變成幽靈。」

「原來如此。」

男人掀一下嘴角,整個人陷入沉思中。

「這個綠色鏡片……似乎挑起了你一些心事?」

他搖了搖頭,「不。」

猜錯了嗎?啊,沒關係。





楚浮聳聳肩,她早已習慣被誤解。所以,她也不介意製造誤會。

當她想中止這段對話,男人說:「不止那麼簡單,是挑起了整個故事。」
然後,男人臉容上有一絲哀傷閃過。

這時候,侍應生走向楚浮,問她需要喝什麼,她點了兩枝啤酒,請侍應生給這位先生一枝。

然後,她伸手到男人的桌前,從煙包裏拿出一根香煙,用打火機點着,噴出長長一口煙霧。

男人沒阻止,任由她去做。他看看她的手,「我可問一下嗎?妳戴了多年的戒指,為什麼突然脫了下來?」

楚浮這才低頭看左手無名指,有着一個箍緊的圓圈壓紋,由於很久沒脫下,圓圈上的膚色,跟整個手背的膚色有顯著分別。

卻沒想到,這個才結識幾分鐘的男人,很快就發現。





「我離婚了。」不知怎的,她說得很坦白:「一小時前才簽的離婚紙。」
「開心嗎?」

這問題看似荒唐,卻不失乾脆爽直。

「很開心、也很不開心。解脫了,前面卻一片空洞。」她剖白自己,卻又難得地得到一個釋放機會:「我盼這一天盼很久,到了真正拿起筆簽署的一刻,我卻非常不捨得。」

「妳不妨這樣想。」男人說:「結婚就像訂下一份永久合約,妳當時願意簽下,他也願意簽下,即表示兩個人都是認真的,那是無庸置疑的。後來一定發生很多事,令兩個人不能一起走下去,那是後來的事了。就像一同出發旅行,在行程中遭遇無法預計的意外。」

男人的話很有力,讓楚浮感到一陣莫大安慰。

她不知不覺便愈說愈多:

「回想起來,我這一世人做錯了很多事。但沒有一件事,比起我開口喊離──」





就在這時候,一陣震憾人心的巨響,截斷她的話。

只見前面約五十公呎的十字路口,一輛疑似失控的貨櫃車,高速撞開了幾輛小汽車,直剷上行人路,把所有街燈、花圃、垃圾箱、欄杆等雜物全推開,恍如排山倒海的海嘯般,朝兩人的方向正面猛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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