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歌短故事: 紅豆

同一顆紅豆，沒了你的滋味；
原來還比你在的時候，來得更痛。

那夜，我被那群野貓打得頭破血流。
就是不甘心被人搶了盤地，卻又無法匹敵對方。
本來以為對手只是幾隻唐貓，開打後後面又衝來了好幾隻；
老公他唯有單人匹馬還擊，不久卻被圍毆。
我看着他心疼得要緊，自己卻無能為力。
「快⋯帶着那兒女逃跑！喵！」，那刻我不想離開他；
卻不得不聽着他慘烈的哀鳴，帶着一群小貓逃跑。




可惜，在濃密的草叢中我和子女都走失了。
我在那草叢中不停的鳴叫，就是期望着那熟悉的叫聲回應。
我一直地叫，卻突然感覺到那群野貓正在追上來。
在夜裏我負重傷橫沖直撞，就是為了逃離他們的追捕。
已經不知道跑了哪麼遠，已經痛得不再覺得累；
最終，我跑到了你車前面就暈倒了。

那裏，是你經常給我們食物的地方。
每天上班下班，你都不忘為我們添飯。
無論下雨還是颳風，我們一家都到那老地方開飯。




所以那夜，我就算冒着生命危險都要跑到那個地方。
我聲嘶力竭的叫，就是嘗試喚醒你。
叫着叫着，卻等不到你的出現。
叫得虛脫的我，最終還是昏過去。

我一醒來，就已經進了一間房子的客廳。
本來想逃跑這陌生的環境，身體卻動也不能動。
看着自己攤在毛巾上，外面還是烏天黑地。
「咁夜獸醫都唔開門啦⋯⋯點算啊⋯⋯」
我看著你拿着那個叫手機的物品，不停滑動。




「喂？⋯又係留言信箱⋯今次真係點算好⋯⋯」
我把頭勉強移動，嘗試環顧四周的環境。
瞄到那噠嗒響動的機器，最短的那支針已指向三。
最後，我把目光放在那一直散發着香氣的大餅上。

「⋯你想要啊？會唔會唔啱你食啊⋯⋯」
他拿着那個叫紅豆餅的大餅，旁邊還有一個寫上今川燒的袋子。
「⋯⋯但我今日啱啱餵晒啲貓糧，屋企又冇啲咩比你食⋯見你眼甘甘咁望住，來，俾你食一啖。」
你拿著那個大餅，拿在我面前；
我先咬了一口——這東西太甜了！
或許是我平常吃得很淡，突然吃到這麼味濃的東西；
還是不太習慣，但我喜歡。

不久，我就把那和我臉差不多大的大餅吃光了。
不是十分的飽，卻令我十分口渴。




神奇的是，我連說也未說，你就已經把一盆水放在我面前。
或許，你也知道這個東西吃了會令人很渴。
真的，很渴。

我喝光了那盆水，馬上就覺得睏。
我看着你一直坐在那兒，動也不敢動。
看着你頭都快碰到胸口，又突然醒起來。
雖然我不喜歡被人監視自己睡覺，但今次我卻沒這種感覺。
看著你頭不斷的沉下去，最後就睡着了。
慢慢地，連我也睡着了。

醒來，場景又換成了在這大箱內。
不，這是我暈倒那裏的車——我在你的車內。
我依舊的攤在這毛巾上，卻看到窗外很多東西在不停地略過。
天也光了，「那我們在去哪裏啊」我問。




「你醒啦？瞓醒以為你死咗添呀！嚇到我乜嘢都唔理即刻車你去獸醫嗰度！」
「我死了？」我有那麼的容易死嗎？
算了，你也只是出於好心的。

經過一番檢查後，沒有發現我有什麼大礙。
經過一整晚煎熬的你，此刻終於鬆下一口氣。
經過那痛得要命的手術，還有那難吃死的藥；
我的身體快康復了，也能正常活動。
他本來以為我要離開他，但是我不行。
萬一那群野貓又再找到我，那我就麻煩了。
即使很想找回自己的兒女，但我沒有能力。
「⋯⋯你唔想走？你而家已經行得走得，冇問題喎。」
我回頭看着你，唉；
無論我怎樣說你也不會明白。





最後，你還是收留了我。
可是我每天看着窗外的舉動，讓你覺得有點難過。
「明明你想出去⋯但係又唔敢出去⋯⋯」
當中的苦衷，你懂嗎？
不懂也不要緊，相信你也不能了解這種心情。
你看着我一直對着窗戶，問了我一句：
「不如我哋一齊去旅行？」
「旅行？」我把頭歪向你的那邊。
「睇你反應得咁快，都應該係想去嘅。」
我什麼都沒說，你就強行以為我同意了。
「好，等我儲夠錢就同你一齊周圍行！好唔好？」
「喵！」我嘗試不令你失望的回答你。

接着，你在那發光的螢幕中告訴我各種各樣的地方。
「拿你睇吓，呢度就係北海道啦！而家仲係雪花紛飛！相信你都想試吓雪係點！」




根本是你想去旅行吧，還說我們去過什麼什麼。
不過他說着說着，還真的吸引到我想去一睹一下究竟是什麼的境況。
遠軟的雪，卻帶有解渴的功能。
在那寒冷的冬天，一起抖震着走在異國的長街上。
還有那廷綿不絕的沙灘，那看不完的風景。

有一天，你失蹤了。
那天你如常外出，還笑着地跟我說：
「我哋就快可以去日本食新鮮嘅今川燒！」
你準備了糧食和食水後，就關門離開。
我從沒想過的是，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見你。

「怎麼還沒回來啊！」我不耐煩的吼叫。
糧食和水都消耗得七七八八，卻還未等待你增添。
我看着那噠嗒響動的機器，那些針都已經轉了好幾圈。
但那些滿數字的版子，動也不動。
每天看着日出日落，家裏光了又暗。
該不會是他自己自私的去了旅行吧？

直到有一天，有個陌生人走進了家中。
她的腳步不斷靠近，我對着她不停的低吼。
她是一個身穿黑衣，年過六十的婆婆。
她在盆子裡添了糧食，添了點水。
雖然我有點餓，但別以為這樣我就喜歡你啊！
不料，她突然哭起上來。

「呢⋯呢個係佢最後委托我俾你嘅紅豆餅，之後你要過嚟我呢邊住啦⋯⋯」
她說過話後，就放下那依舊香噴噴的大餠過來。
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我大口大口地掉那唯一的紅豆餅。
但這東西，很痛。
真的，很痛。

搬到大姨那邊住後，我再沒看到你。
我每天都在門口守候着，卻每天只看到大姨那邊的家人。
我走遍了全家，都找不到你的蹤跡。
你到底要去旅行去多久？為什麼不帶我一起去？
是因為我在左右，你才追求孤獨的自由？

或者，等到風景都看透；
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https://youtube.com/watch?v=Ln3T7vCmk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