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歌短故事: 花灑
打開花灑,你打算要洗澡。
洗了頭,沖過身,然後便抹身。
可是你抹了一會,就忘記了自己抹哪兒。
「剛剛是在抹手還是抹腳?」
然後你說算了,乾脆抹多一次。
原本還說想洗澡放鬆一下,現在卻連自己剛才在幹什麼都忘記了。
別人的是放鬆得忘記自我,而你卻是心不在焉的機械式洗禮。
像是患了活躍症一樣,在洗澡同時就已經想之後的東西。
洗頭的時候在想怎樣淋浴,淋浴的時候在想怎樣刷牙。
還要在中間加插些無關痛癢的事,彷彿每秒鐘幾百萬上落般。
人在洗澡,心卻不知所終。
你在想的,一整天都在想。
想怎樣才不會惹人生氣,想怎樣才可以討人喜歡。
一或是問自己為什麼、一味的問下去。
別人覺得怎樣怎樣,而你又覺得怎樣怎樣;
你一邊在想,一邊麻木的淋浴。
「要是這樣做的話,別人就會高興吧。」
「還是我未夠好?」
「可能是我不夠好吧。」
浴室裏什麼都沒放在眼內的你,盲目的洗起臉來。
彷彿像個天才數學家在解決世紀難題,你根本沒有再留意自己幹什麼。
差一步,你便拿了牙膏當成洗面膏的塗臉。
整個人當了一下,然後你便繼續自動駕駛。
繼續想你的事,繼續做你不想的事。
你是累了吧。
但你不想承認,你怕死了便當作投降。
你以為做些別人能夠放鬆的事,自己就能夠復活起來。
你試過漫步公園,最後卻由漫步變成競步。
你試過坐一會咖啡店,最後卻無止境滑到Facebook 的深淵。
你試過看似治癒系的劇集動畫,最後卻不足每5分鐘便快跳幾次。
整個人靜不下來,等着每件事的發生。
政治的事你要管,娛樂的事你要管。
彷彿像個電視台一樣,廿四小時全天候在腦海中廣播。
是誰說的說的錯了,是什麼什麼事中了。
自己說過的做過的,別人要說的要做的;
你像個裁判官一樣,無止境的在腦海中判斷是對是錯。
這個是真還是假,那個是對還是錯;
要破釜沉舟的,誓要追求到底找到真相才甘心。
然後就能夠獲得大眾的讚美,別人就會欣賞你。
是嗎?
要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你還想放鬆?
洗澡也不用的去尋求真相吧——要是真相真的這麼容易尋求的話。
其實有沒有想過,這樣其實很無謂?
——不是你想的東西很無謂,而是你很無謂的去想。
就像街上不斷哀求你捐款助養非洲兒童的人一樣。
——難道我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沒飯吃、沒地方住嗎?
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還是要過自己的生活?
難道說如果每個一分鐘便有人餓死的話,我便要每分鐘不吃不睡的默哀嗎?
真相、同情、擔憂等等什麼什麼的固然重要;
但難道你自己不重要嗎?
要是說你自己捱不住了,還能夠去同情別人、尋求真相嗎?
再說,你在做別的事時想這些東西;
就能夠真的找到答案嗎?
既然無限輪迴的去想什麼什麼,然後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記得的話;
那倒不如將一切拋低,看清楚現在這刻自己在做什麼吧。
別人在說什麼謊話,你在尋覓什麼真相;
最後也只不過是一句說話,說說罷了。
要是這麼的放在心中,那你就只能抱着你的真相和謊話過世。
一生就做死真假的奴隸。
沒有花灑,沒有其他。
有神才說什麼真假,沒精打采的話倒不如找回自己。
花灑開了便淋浴,花灑關了便抹身。
誰的奮鬥史、誰的什麼犧牲成就,都不給你這一刻的洗澡。
你現在不是在戰場裏跟別人唇槍舌戰,你現在是在浴室洗澡。
要是與其無謂的去想什麼,那倒不如活在當下;
沒有真相、沒有謊言的拿花灑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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