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喂!需要幫忙嗎你們?」就在二人絞盡腦汁時,在他們身後傳來一聲渾厚的叫喊。 


在窘境中聽到陌生人的聲音,使兩人如遇海市蜃樓般瘋狂的呼喊:「救命啊!救命啊!這裡有人掉下去了!」 


雖然他們年青力壯,但終抵不住高溫又出現脫水的症狀,視野已模糊得很,篤見一個白色身影從山坡遠處撐著登山杖走過來,他們使力的揮舞雙手,身影也揮了揮手示意,步步走近。 


得救了。 






突然,二人身邊的一個灌木叢劇烈地沙沙作響,一雙手從後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兩個孱弱書生的頭猛地撞在一起,眼前一黑。 

* 

睡了一覺後,身子總算恢復過來了,我平常總習慣晚上幹活,白天睡覺,還生活在一個不見天日的「洞穴」中,說實話也蠻像蝙蝠的。 


不過我始終生活在這五光十色的商化城市,起床的首要還是要打開「Whatsapp」把玩一番,「Sammy傳了新訊息給你」。 






Sammy?誰啊? 


以往兼職所接觸的人多不勝數,交際的程度絕大部份也停留於喧寒問暖,要不然便是工作上的溝通,就這樣持續數年後,我稍稍有點忘了自己曾存下哪些號碼於通訊錄裡。 


「今天去你家喝酒!(愛心圖樣)」Sammy寫道,她的頭像是以港女十式中第一式的自拍照,豎起修長的食指指向臉上那迷人的梨渦,柔順的淺棕色曲髮,眼晴水汪汪而且有著高挺的尖鼻,嘴唇塗上了純真的粉色系口紅,美得讓人想一親芳澤。 






什麼!?我還有這麼一個漂亮的「女朋友」嗎!? 


十成是那些訛詐訊息,想喚我幫她買點數卡,當我傻子啊妳這垃圾! 


正於我想把Sammy封鎖後,她接著傳來一剛新訊息:「沒搬吧?還是在1/2樓嗎?(愛心圖樣)(愛心圖樣)」……

我靜止著,努力回想這個Sammy到底是何方神聖,她一直「在線上」等待我的回覆。 


接著電話響起了,來電者果不其然是Sammy,我半信半疑地接聽。 


「喂,啊半。」那低沉沙啞的男聲徐徐吐出三字,卻如晴天霹靂般震撼著我的耳朵,但有幾分熟悉的感覺,他續說:「不會是忘記了我吧?中學那個森尾啊!」 






「嗯……森尾!你這低能兒怎麼在用尤物做大頭貼啊?害我想破頭了。」我恍然大悟地答道。 


森尾是我中學最為要好的兄弟,本名森尾博正,日裔但在香港土生土長,會的日文就只有「ありがとう」、「揭麼滋」兩句。 


我們自小無所不談,可謂是男男的青梅竹馬,說起來畢業後各自高飛無碰面已有多年,或許是剛起床頭腦朦朧未清,使我一時之間忘掉了他。 


「呃…那是AKB46的新成員,漂亮吧?」他陶醉的說。 


「你這臭小子迷上日本娘了,十幾年前還不是在喜歡鞏利的嗎?」我劈嚦啪拉地開著玩笑。 






「人會變,月會圓嘛。對了,你仍住在1/2樓嗎?」森尾笑著問道。 


森尾是除了王SIR外,另一個知道我住所的人,中六時我隨口說我家有鬼,不過是嚇唬一下他罷了,怎料他不假思索便說他不怕鬼,要來我家見識見識,我也不好意思拒絕誠意拳拳的他,就只好買幾枝藍妹招待他上來。 


值得一說的是,他說這裡真的有鬼,他不怕但他能看見,他說在我床頭就有個形態虛無的小孩笑瞇瞇地一動不動,廁所又有個身穿白衣裙,面色蒼白非常的女人低頭站著。 


他說完還朝著空氣恭敬地鞠了三個躬,附著一句:「打擾了。」接著便若無其事地打開網路玩「江湖」遊戲,那時還真被他嚇著了。
「對啊。」我提高聲調說道。 


「那你待會來樓下接我囉。」他如常的笑嘻嘻地吩咐,接著便沒頭沒腦地掛了電話。 






我還未搞懂他為何失驚無神找我,不過常言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反正我也很久沒有喝酒,就當是放鬆一下心情,順道跟這老朋友敘敘舊。我帶上鴨舌帽,踢著黑紅人字拖便下樓去便利店掃購幾枝藍妹。


* 


太陽已下山,街燈靜靜地亮起來,啤酒樽在膠袋裡互相碰撞兵兵作響,我穿著街坊裝,拖鞋啪嗒啪嗒的走。 


肩膀忽然一沉,伴隨一聲突如其來的「陳半!」,我轉過頭來直接比了中指,報以森尾一個微笑。 


歲月洗刷了他當年那囂張拔扈的外貌,他長高了,以前明明高度還跟我一樣,現在已比我高出一吋,眼睛瞇瞇的,笑起來就剩下彎線,牙齒潔白整齊,假如我是時下的青春少艾,見這暖男般的模樣恐怕會一見傾心吧。 






他梳著油頭,有別於中六那時的飛輪海髮型,從前不愛束起襯衫的他,現在已換上一身整齊乾淨的黑色西裝,繫著帶絨的銀色領帶,棕色的尖頭皮鞋又為他添上了幾分正經,完全是一副事業有成的姿態。 


「我知道你很想念我,但!不要說出口,不然這份情就不矜貴了。」他把食指豎在我的嘴前,很是以前的風格,有些事可能永遠都變不了。 


「無聊死了。」我總是受不了他調戲我,急轉換話題:「你在做I-BANK?」 


「I-BANK那些低賤的職業哪配得上我?我可在做萬人景仰的房地產啊!」他整一整領帶,搭著我繼續走:「那邊吧?」 


時隔多年,他竟還記得我家的方向,我沒好氣地敷衍他一下。 


要回「1/2」樓就,B梯乃必經之路,梯間那電燈泡的銅線外露著,使它原本已陰冷的白光顯得更微弱,一直在眨著,映在那綠紙皮石上更泛起青光,我不以為然地推開防煙門,發出「依」的聲音,整個氣氛在旁人看來詭異非常,但森尾從我手中奪過鑰匙,一個箭步便踏上梯級往上走,蹦蹦跳跳的活像個小孩。 


「媽啊!」森尾尖叫起來,叫聲在寂靜的梯間迴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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