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節,每年一度特別感謝父親辛勞而慶祝的節日,你有好好重視,悉心安排這日的節目,務求可以藉此報答父親對自己的恩情嗎?
二十世紀初,美國
多德夫人的父親
威廉史馬特先生父兼母職養育六名兒女,最後卻因長年累月的體力透支、過度勞累而病倒,最後不幸辭世。
多德夫人為了紀念她的父親堅韌不拔和犧牲奉獻的精神,大力推行成立父親節這個運動,以此紀念自己及全天下偉大的父親。
而我每一年的父親節,從來都沒有慶祝,因為我感受不到像
威廉史馬特先生那份父親的恩情,你說我太過不孝?對不起,爸爸在我未出世以先就已經離世了…其實是…想感受也感受不到。
生命中沒有爸爸的生活起初是有點不習慣及不愉快:學校的家長日其他同學有父母陪同,但我只有媽媽出席;小時候跟媽媽逛街如要上廁所就只有去女廁;作文題目「我的爸爸」因寫不出字來而唯有交白卷;經常被同學取笑我是一個沒有爸爸的怪人;看球賽永遠只有自己一個,想找個人揶揄或歡呼都沒有,最重要的是…青春期晚上才出現的「尷尬事」…唉…沒事的,習慣就好了。其實爸爸是個怎麼樣的人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我從小到大也有相當濃厚的好奇….
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父親節,雖然在於本人而言沒有什麼可以慶祝,但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到外公家附近的酒樓吃飯,轉換角度來說…我是陪媽媽慶祝她的父親節…
「阿榮,你攪掂未呀?整個頭整咁耐,遲到喇!」是的,這把聲音就是我的媽媽。
我正在房間對著鏡子把頭髮左弄右撥,作出最後的檢查後對客廳大聲回應一句:「得喇,而家出黎喇!」再隨手地在衣櫃中拿起一條牛仔褲穿上,急忙的走出客廳。
「咁大個仔著條褲都衰過人既,整下你條褲腳啦。正一觀音頭掃把腳!」媽媽走過來彎下身把我左腳的褲管弄好。
我也趁機取笑媽媽,「你咁大個人仲化到成個馬騮屎忽咁,等陣阿公以為你整容添呀!」隨後媽媽伸手大力的扭了我耳朵一下…痛死…哼!又用暴力取勝…
我跟媽媽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喜歡用言語互相攻擊,不過…每次取得「勝利」的多數是媽媽,有時我懷疑爸爸是如何忍受得了這樣的女人…還是爸爸比她還要強呢?…
在巴士上媽媽一如以往不停的吩咐我要對外公說「父親節快樂」,要對長輩有禮貌,不要亂說話等等…其實我也已經十七歲,為何還當我是七歲的小孩一樣…
我的「好奇心」又起了…「媽咪,係你眼中阿公係唔係一個好爸爸?」
「當然係啦,細細個果時呢,佢朝朝一早起身就落街買餸煮早餐俾我,你阿姨,你舅父食架。之後先番工,放工又幫你阿婆洗菜,食完飯就洗碗。唔係個個爸爸都可以架。」她望著我神氣地說。
「咁阿婆咪唔駛做?乜都阿公做晒,定係阿婆鐘意恰阿公?哈哈!」
「阿婆接放學呢,打掃呢,煮飯呢,每人負責唔同既野嘛。」
「咁…老豆呢?佢又係唔係好老公,好老豆呀?」我此刻決定挑戰媽媽的底線,以前每次我想問有關爸爸的事情,媽媽都只會跟我說一句…
「多事啦你!」這次也不例外。隨後別個頭來,若有所思抬起頭看著巴士窗外天上的雲...
「點解唔俾我知唧?點解次次問都叫我唔好多事,我自己老豆黎架!想知佢D野有咩問題喎!」我開始有點火大,語氣有點重…
媽媽望著我,閉上眼,緩緩呼出一口氣,溫柔的回答我,「阿榮,信媽咪!唔係唔想話你知,而係適當既時候你就自然會知架喇,乖啦。」
這個「時候」到底是什麼時候…?為什麼要那麼隱晦?
過了一會終於到了外公家附近的酒樓,我們先坐在之前已預約的餐桌等著,不消五分鐘,兩位分別年邁七十多歲的老人就出現面前…
「阿公,父親節快樂!」我扶著行動緩慢的外公坐下。
「榮仔真係乖,有女朋友仔未呀?」外公用半地道的廣東話問。
「讀書拍乜鬼拖,考試成績又唔係好,又冇一門手藝,娶老婆都怕佢餓死老婆瘟臭屋呀!哈哈!」媽媽總是不會放過任何嘲諷我的機會。
霎時我太陽穴的位置感到好像有股熱流刺入,向熱流之處一望,已經見到一枝拐杖頭對著我眉心之處…「我話你知!唔好有樣學樣,學埋你老豆D衰野!冇本事就乖乖地讀書,搵份政府工,渣個鐵飯碗!唔好係度累人累物!」說話如此霸氣的,就是我很少見過她笑的…外婆。
「唉!又講…我去廁所先…阿榮你乖乖地陪阿公阿婆傾計呀下。」
我見時機來到,加上一直以來的好奇心,悄悄地在外公耳邊問:「阿公…其實我爸係咩人,點解次次我問阿媽都唔答我,阿婆一提起佢又會發晒脾氣咁…?」
外公細細聲的對我說:「總之你爸就唔係咩壞人,好識照顧你阿媽,對長輩都好有禮貌…」
「有禮貌可以搵錢呀?有禮貌可以養家呀?果時唔係阿清話死都要嫁,呢類人最多只可以做朋友!而家個衰仔死埋喇!真係難為阿清…都叫左唔好嫁架啦…」外婆越講越激動,開始紅著眼…
「榮仔乖,唔好問喇,你到時大個就會知架喇!」外公摸著我的頭髮安撫說。
「我而家好大個架喇,十七歲喇,話我知啦!」我對從少就非常疼愛我的外公撒嬌。
外公細細聲對我說:「我地應承左你媽,唔會主動講俾你聽…除非…」
此時媽媽也從洗手間回來,外公也立時封口…隨著簡單的父親節晚飯完結,在歸家的路上我再沒有追問媽媽有關爸爸的事,但今晚確實是令我一直以來對爸爸的探究心爆發出來。
還有…為什麼媽媽總是要這樣收藏爸爸的一切?他又不是什麼國際間諜…
外公評價是正面,外婆是反面。
爸,你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你又是因為什麼事離世…?
此刻,我決定找一個人,一個曾經見過我爸爸的人,這人嚴格來說,應該算是我的「姊姊」…
我打開電話,發一條簡單的信息給她…「有急事,我爸既墳場門口等」
「亡夫 單凱文之墓…生於一九XX年四月十六日…死於二零XX年十月廿八日…」
對著這冰冷的文字和石碑,我實在沒有半分感受,相中的男人,眼大大,額很高,頭髮蓬鬆的…笑得很燦爛,嘴角張得很開,在面上好像找不到任何一絲苦惱,應該是一個很開朗的人吧。這個是由我懂性以來,第一個對爸爸的印象。
我站在墳場的高山上,享受著炎夏的微風,站著在我旁邊的那個人在爸爸墳前思念默禱。她是我由小到大的玩伴,同樣也是我爸爸的乾女兒 --- 芷睛。
芷睛比我年長七歲,是爸爸生前好友耀叔叔跟雅姨姨的獨生女。這次是我主張約她一同來,我想如果要知道爸爸的事,最方便又快捷的方法應該是向她打聽吧…
「做咩咁好死約我黎搵契爺呀?第一次喎!」芷睛張開眼對著我說。
「冇…咁…咁我好耐冇搵你吹水嘛…又見你好似好耐冇黎,咪叫埋你囉…」
芷睛用力打了我一下肩膀:「你就好耐冇黎,我每隔一兩個月就會黎一次,真係都唔知邊個先係契爺生…」
「咁我都未見過我爸…其實佢對我黎講都好陌生…」
「嗯…咁都係既…點呀?冇事不登三寶殿,約我出黎想傾咩呀?」芷睛猜透了我的用意,側目看著我。
「我…我想知我爸既野…你…話我知得唔得呀?」我用誠心既眼神拜托她。
芷睛對著我呆了半嚮,才說:「做咩咁突然問呢D野?你十幾年都冇問過,你唔問契媽?再唔係問你阿爺阿嫲阿公阿婆都應該問到架。」
「我一問佢地,就叫我唔好多事,又話大個既時候就會自然會知,其實我只係想知…我爸係一個咩人…因咩事會唔係度…」我邊說邊望著石碑上的照片。
芷睛嘆了一口氣也對著爸爸的墓碑說,「契爺點死其實我真係唔知,我父母都冇同我講,只係記得十七年前有一晚我父母突然去左醫院,留低我一個係屋企,過左好耐先番黎,一番黎就同我講契爺去左個好遠既地方,以後都唔會再番黎…」
芷睛停了一回,再說:「至於契爺係一個點既人,我可以話你知,佢係一個好好既男人,雖然我唔係佢親生,但佢對我可能仲好過我父母對我,同埋我記得佢好多鬼主意,好鐘意哄身邊既人開心,我記得佢話過,人地番工已經好慘,有能力咪氹下人地開心囉。」
「咁…你唔會都想知佢死因係咩架?佢咁錫你都冇諗過想知架咩?」 我很驚訝芷睛跟我一樣不知道我爸爸的死因…
「我有問過架,我媽都唔肯講,到我問多幾次,佢先話咩你契爺傻架,咁大個人都仲係咁,咁多方法唔用係要用最唔好既方法…之後就叫我唔好問落去喇。」
「點解個個大人都係咁既…問親就一定叫人唔好問…我真係唔明有咩咁大不了!佢地唔俾我地問,我地就自己搵!芷睛,我地一齊去搵真相!」我很堅定的望著芷睛。
她冷笑一下說,「難得見到你咁積極,又好!睇下班大人攪咩都好!」
「咁我地從邊度入手?」
芷睛從手袋中拿著電話,按了幾下…再來一下奸笑就說:「攪掂!」
「攪掂咩呀?」
「玩呢D野點可以唔預我地另一個老友呀!佢唔係成日自稱全世界最聰明既人咩?」
偉杰,爸爸另一個生前好友齊叔叔跟敏姨姨的獨生子…什麼最聰明的人…根本就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白痴,我對他並沒有好感…所以至小就沒有太多聯絡,但我知他對芷睛卻有非一般的感覺…
突然電話震了一下,見到偉杰開了一個聊天群組…叫「單先生,你是誰?」
就是這樣,我們三個第二代就開始尋找爸爸的行動…
而偉杰也在群組中傳來了一句:「我記得老豆部電腦有文叔既影片,快D過黎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