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我係阿純呀,你飲咗好多呀?」我把阿爸的身子扶正,但迎來的是一股更濃的烈酒味。

「我啲仔走哂喇,阿劉你知唔知呀?個個都唔理我,細仔仲搬走埋…」我不知道阿爸口中的阿劉是誰,大概是他在這裡的露宿朋友吧。我蹲在阿爸的身邊,完全沒有辦法。

「呢幾廿年,我一句聲都唔出啦,日日都係開工收工。喂…我假假地一家之主喎,撈電影撈幾廿年,個個行出行入都師傅前師傅後,幾多人尊敬我呀。但係宜家,冇哂生產力,隻腳都好似跛咁…妻離子散,好似咩都冇哂咁。」

大概每一個人,在不同的身份和不同的經歷中,都會有不同的難言之隱。阿爸這番話敲醒了我,令我懂得怎樣從他的角度去想。

「冇人搶你個仔呀,你細仔仲喺度呀。」我胡亂都說些安慰話,其實安慰是一門學問,要練習要實踐的專業來。





「我細仔叻呀,踢南華呀宜家,同嗰個咩話,陳七呀係,好老友呀佢地。我睇報紙啲訪問講,佢地又有默契又好朋友…」阿爸合著眼在亂七八糟的說著,但每一句話都深深的打進我的心坎中。

「阿爸,對唔住。」我模糊的說著,大概聲音小得阿爸不會聽到,但這只是我自己一個自欺欺人的交代。

阿爸拿著酒瓶,慢慢地低著頭又睡著了,我知道自己在這個情況下,不可能將他帶走,所以我將他的睡姿慢慢放好,再蓋上那臭得要命的被子,打算再慢慢的想辦法。

我走到遠一點的位置,將情況在電話中告訴阿媽。阿媽聽到一半,人已經泣不成聲。

「點算好…點…算好?」阿媽哭著,聽得我好心酸。





「媽,妳話阿爸知道子俊叔有搵妳嘅事,所以唔好由妳同阿爸傾,我再諗下點講。」

「好,如果可以嘅,就你同阿爸傾,阿爸錫你多啲。」

「我知道喇媽,今晚我返嚟再講。」

我掛線後,然後跑到附近一個公園,找個位置坐下。這個位置剛好可以觀察著阿爸的舉動,我就這樣邊坐邊想辦法。

「純,如果你唔介意,不如我嚟搵你見見世伯。」對話內是墨的聲音,我把阿爸的情況告訴她,她第一時間表達自己的關心。





「唔好喇,阿爸飲醉就話肯同我講嘢。我怕佢一醉醒,把口又變返咁硬。」

我跟墨在電話中都有點默然,我們彼此也相愛,但總被很多東西阻隔般,愈來愈多不開心的氛圍。

「純,如果我唔喺你身邊,你會唔會舒服得多?起碼世伯有件事上面,你已經可以好好咁處理。」

「唔好亂諗啦好冇?」

我用最快的速度將墨的想法截斷,因為阿爸所執著的事,本來就不是因為她。但墨的說話,我們都不可以否認。

阿爸跟墨,好像慢慢被推到一個不能共存的情境之下。

跟墨多聊幾句之後,我又繼續自己的呆坐之旅。不能再容許多一天阿爸在這地方的日子,我要盡快想出,阿爸願意離開這裡回家的方法。

阿媽這個渠道已不行,而且子俊叔的事是一個炸彈;稍一不慎的話,不僅會炸毀我們的家庭,還會把阿爸的尊嚴炸個粉碎。





大哥更加不能,他跟阿爸一年說不到三十句話,不行。

外公和墨在阿爸面前都是危險人物,剔除。

接下來,可以選擇的已經不多。有一個人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但對我來說是一個最不好處理的人物,不過我已經沒有本錢再多想,最重要的事,就要先處理。

我拿出電話,撥出了李英琦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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