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逼我將就: Ch.39

「喂，妳地兩個去邊呀？又話嚟一齊睇嘅？」爸突然走到我們身邊說，我看看跟著爸身後的墨，她暗暗以手勢表示順利。

「冇呀，我嚟睇下呢邊之嘛。」爸來到，媽不敢再說下去。

「世伯伯母，不如一陣聽埋我地個分享會？會有好多人講佢嘅心路歷程，有時都好多啟發架。」

「點呀，睇唔睇埋呀？」媽向爸表示，將發球權還給他。

「又唔趕時間，睇埋先走囉。」爸表面上看來有點勉強，但從他的眼神，我知道他對這裡的人和事都很好奇。





分享會在中心的另一邊舉行，我跟爸媽坐在一旁，看著其他人魚貫的進場。

未幾，墨拿著米高峰在旁邊走出來，擔當這場小小分享會的主持。

「爾墨又幾得體喎。」媽由衷的稱許，但爸沒有反應。

「大家好，歡迎你地嚟到香港神託會舉辦嘅呢個活動，呢場分享會亦係我地其中一個重要環節。希望大家可以透過一啲退休人士嘅心聲，去多啲了解退休到底係咩一回事。」

我這時細意的觀察，原來在場也有不少兒女陪著父母來。我想到當日知道爸要退休時，自己天真得以為金錢可以解決問題時，覺得要感謝墨。沒有她的幫忙和鼓勵，或許說，如果沒有認識到墨，我現在跟爸之間的鴻溝可能會愈來愈糟。





第一位出場的講者，是一位叫「周小姐」的女士。她太約六十歲，是一個退休會計師，目光還蠻銳利的。

「大家好，我姓周，今年六十三歲。退休前我係一個會計師，每一日都只係埋首我嘅工作。我試過月入三十萬，亦都試過因為工作而唔記得出席我仔仔嘅畢業禮…」

我們一家三口耐心的聽著，同時我也發現爸的氣場好像有所不同。他很專注地看著前方講者，去聽他們的一字一句分享。

很快的來到第三位分享者，是一位五十八歲的前任消防員。

「我一世人都係家庭支柱，從來都冇諗過，自己會對家庭停止付出嘅一日。我曾經喺退休之後，每日朝早六點鐘就出街，直到凌晨兩點，我等全屋嘅家人都訓咗覺，我先肯返屋企。





因為我唔想面對佢地，我怕佢地要照顧我，我亦唔想俾任何人照顧。我曾經鑽牛角尖咁諗，身邊嘅朋友同家人，都因為我失去咗屋企一家之主嘅地位，而睇我唔起，甚至當我係一個笑話。

好在最後我朋友介紹我嚟神託會，我唔想同大家講呢度嘅人有幾好，因為我地要搵返嘅唔係朋友，而係我地自己嘅價值。到咗今日，我唔再怨天怨地，我知道家人愛我，而我亦愛我嘅家人。

多謝。」

全場如雷一般的掌聲響起，整個分享會亦結束。

墨帶著我們到大門的位置，剛好爸媽也要到洗手間。我跟墨在暗角處偷偷的拉著小手，回復了我們剛開始的小情人關係。

「多謝妳，我諗阿爸今日有得著。」

「係呀，世伯聽最尾一個講者分享時我見到佢好入神，對眼仲好似有淚光，我諗佢覺得講者以前嘅價值觀好似佢自己。」

「妳走得未？夜晚去食飯？」





「我搞埋啲手尾，電聯好冇？」

突然我看見爸媽已經在不遠處，連忙收起拉著墨的手。墨的表情有點難受，但我只能用表情來表達歉意。

「爾墨，咁我地走先喇，妳唔使送我地。」

「咁好啦，世伯我同班管理層傾傾你開班嘅朋友，我搵日再上你地度拜侯你地。」

「唔急，妳鐘意啦。」爸吃力的向墨報上一個微笑，我覺得他已經盡力。

向車站方法出發期間，媽也有跟爸說著那些分享會的事。但爸的分應有點冷淡，似乎不願被我們窺探他內心的兩三事。老了的男人都是一樣，特別愛一些無謂的面子。

未幾，有人致電媽的手提。





「喂，邊個？」

「真架大哥？阿爸返咗嚟？」

媽這一句，似是有意無意的擊中爸心臟。媽的爸爸，就是我的外公，亦即是爸的岳丈大人。

也是我見過，爸唯一個會覺得害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