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宮本武藏: 夢✞
雙層巴士停在山腰,一個矮小的人匆匆下車,飛也似的往對面的堡壘跑去。這人皮膚黝黑,一頭鬈髮,耳朵大而微兜,雙臂粗而長。這時旭日初升,他拖著一條長長的身影,跑到堡壘的後門,向兩個守衛出示通行証後,急步進內。
穿過迂迥的長廊,來到廚房之前,一把嚴厲的女聲突然從後傳來。
「林大力,給我站住!」
林大力回頭一看,見冰婆婆一臉不悅的神色。冰婆婆不高,但因為林大力太矮,跟她說話時要仰望。
「早安,冰總管。」
「早?現在幾點?」
「對不起,空軍基地今天有演習,要預備多一千個便當,所以遲了。」林大力每個週末都在空軍機地的廚房工作。他瞄一下牆上的鐘,剛好六點十分,遲了十分鐘。
「No excuse! 遲便是遲,一分鐘也是遲。 今晚不准吃飯!」她的右邊嘴角有一粒痔,說話的時候痔上的毛不停擺動,好像指揮棒一樣。
林大力馬上換上白色制服。廚房內已非常忙碌。十幾個戴著白色廚師帽,跟林大力差不多高的人在火爐前工作。高高的帽戴在那麼多矮小的身體上,形成一幅有趣的圖畫。
七點半,林大力推著比他還高的餐車到堡壘的飯廳。飯廳坐滿了人,左邊一張長桌坐了十幾個青少年,都是特首堡壘高級工作人員的兒女。右邊兩張圓桌則是工作人員,包括副特首,財政師,堡壘特工局長等等。
林大力負責小孩那桌,一碟一碟食物放在每人之前。他要小心不放錯位,因為有幾個小孩有過敏症,不能吃某些食物。
坐在長桌前端是十二歲的美瑜。她今天長髮紮了一個法式髻,水晶耳墜子把她白皙的皮膚襯托得更無瑕。她吃了一口火腿蛋三明治後好像很不高興地把碟推開。林大力走近,一陣濃烈的香水氣味撲鼻襲來,令他差不多打一個噴嚏:「請問食物是不是有問題呢?」
「好難吃。」
「我幫妳換一碟好嗎?」
「我要蝦粥,跟她一樣。」美瑜指了斜對面小女孩的碟一下。女孩叫寧雪子,戴著一副圓框膠眼鏡,由於右邊是遠視鏡片,所以右眼看上去放大了,跟左眼很不對稱。
「雪子對蛋有敏感,才會有蝦粥。冰總管說其他學生都吃同一樣的。」
「我不吃了!」美瑜不耐煩道。對面的雪子有點尷尬,低頭不語。
這時,右邊圓桌有一個外貌雍容華貴,身穿粉紅套裝,大約五十歲的女士向這邊招手。美瑜頭也不回,用輕盈的腳步行去女士的身旁坐下來,二人有講有笑。女士又夾了一塊石班魚給她。
不久,飯廳的人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去了。林大力和幾個僕人清理一番後,也匆匆上學去。
下課後,林大力趕去洗衣房工作。房內熱氣騰騰,有十幾人在燙衣服,牆邊一排二十多部洗衣機也在隆隆地轉動。林大力媽媽一見林大力,一邊燙衣服,一邊微笑道:「大力,今天上學愉快嗎?」
「嗯,幸好小息洛奇教我功課,不然真的趕不及交。」
林大力拿起剛燙好還暖暖的衣服,一件一件摺好,然後跟電腦的顯示放進不同的木盒。摺好衣服後便開始送回各房間。他推著裝了八個大盒的推車,在堡壘跑上跑下送衣服。最後一程是送到主塔最高的房間。升降機門一打開,前面有兩名頭戴白色頭盔,身穿藍色軍服的特工在站崗。林大力滿頭大汗,迎上前道:「劉少校,是最新款啊!」
劉達夫笑道:「小朋友,你懂得不少啊。」
「最新的L55激光步槍,全方位瞄準。能發射智能手榴彈,在指定的射程和高度引爆!」林大力滿心羨慕地瞪著劉達夫手持的槍。
劉達夫一聲不發,脫下頭盔替林大力戴上,然後把槍口瞄向山腳蓋滿雪的樹林。
頭盔的防彈玻璃罩右上角出現一頭白色有角的大鳥。大鳥目光靈動,好像在等待獵物一樣。影像中間有個紅色的十字。林大力興奮的大叫,打趣道:「砰,砰,今晚吃紅燒鳥!」
劉達夫戴回頭盔,道:「空軍後備隊的考試通過了嗎?」
「通過了,但考官說我的中文寫得不好,又太矮,所以不收。」
「空軍那邊真是,你是雅神星人,生長於地球三倍的地心吸力,雖然身材不高,但力氣等於穿了機甲服的地球人,如果你來我們堡壘特工,我馬上錄用你!」
林大力露齒而笑:「但我要當宇航機師!」
劉達夫拍拍林大力的頭:「有志者事竟成。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和羅娜上尉訂婚了。」
「恭喜妳!羅姊姊。」
羅娜上尉脫下頭盔,露出紅色的短髮 和明亮的雙目,發自內心一個微笑。林大力常覺得,她真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生。
大陽下山了。林大力知道今晚沒飯吃,索性跑到鐘樓看日落。他坐在窗台上眺望地平線上火紅色的落日,不禁想起雅神星的父親和姊姊。林大力和媽媽來特區工作兩年了,賺到的錢都寄回家,因為爸爸有病不能工作。這時對面山峰上的教堂響起清脆的鐘聲,天色漸暗。兩彎藍色的月亮慢慢升起。
回到宿舍已是九點鐘,房已關了燈。宿舍在堡壘西翼的地牢,沒有窗,所以晚上特別暗。林大力媽坐在床邊,在電筒的微黃燈光下修補衣服。她舉頭道:「洛奇剛來過。他知道你被罰,特地把自己晚飯的雞腿和麵包留給你。」
林大力瞄了桌上的食物一下,咽下一啖口水:「我明天才吃。罰就是罰。」
「真是你。」林大力媽笑道。
他爬上床的上格,躺著一會,在黑暗中道:「媽,為什麼這裡的人那麼富有,而我們那麼窮呢?」
「傻孩子。每個人一出生都會揹著一個十字架,但上帝不會給我們一個揹不起的十字架。祂只是給我們考驗,讓我們珍惜現在擁有的東西。」
「我會加油,保護媽媽的。」
「你也累了。不如一同祈禱,然後早點睡。」
二人在黑暗中雙手合十,跪下來喃喃地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