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巧兒站在時代廣場前,抬頭看見巨大屏幕的虛擬大鐘,分針剛好跑前了一格,搭正羅馬數字中代表12的「XII」,時針則準確地指著「X」字——時間剛好十時正。

戴巧兒身處在銅鑼灣最熱鬧的地段,可是她的感覺非常怪異,時間好像從剛剛停滯,慢慢流動至正常速度。

她的身邊人來人往,不,是鬼來鬼往才對。今天是人10月31日,萬聖夜,即是一般人口中的萬聖節。

這一天,相傳死人會在陽間活動,人們為了避禍,就打扮成不同的妖魔鬼怪來嚇走它們。

四處都掛南瓜頭裝飾,配以蜘蛛網、骷髏骨、蝙蝠和蠟燭等是指定裝飾;妖異醬紫、奇怪的橙、紅色血漿、蒼枯的白和幽夜的黑,合譜這陣子的主色調。





中國殭屍、木乃伊、吸血殭屍、狼人、科學怪人、日本貓妖等等。這些耳熟能詳的知名妖怪,是門檻又不高,又較能表現出誠意的打扮。大部份人只為了湊熱鬧,光顧廉價的化妝師,在面上撲點白粉,塗一雙黑眼圈,再在五官如嘴角眼角用血漿畫幾筆,作七孔流血狀就交貨,敷衍了事,令人頓感頹然。這樣連活人也不會怕,何況死人?

本應百鬼夜行的詭異氣氛已變得不倫不類,特別在近十年,日本動畫和美國超級英雄電影大行其道,很多人在萬聖夜裡Cosplay成心儀的角色,令氣氛大打折扣,可謂大煞風景。不過都沒有所謂了,反正是被美國化的節日,已經失去原有的意義,好聽一點是多了個慶祝玩樂的節日,難聽一點只是商家們為了促進消費,在巿民口袋把錢釣走的名目。

戴巧兒的身體像從凍結狀態突然解封一樣,不穩地劇震了一下。
她看看自己的裝束,是戴著巫師帽提著稻草掃把的女巫打扮,穿的是低胸連身裙。
為甚麼自己會在這裡?剛才明明跟朋友在喝酒。想到這裡,她一陣頭痛。
記憶閃現,她記得了,剛剛在酒吧內,她只是喝了一杯酒,就渾身沒力神智不清,只知道自己被幾個應該是男人的陌生人,帶到某個廂房。
其中一個男人,在過程中已急不及待把手伸進她的低胸連身裙內,貪婪地揉碩大的奶子。
房門打開,她像垃圾一樣被丟在梳化上,男人繼而爬到她身上不停狼吻。她想反抗和大叫,可惜有心無力。房中似乎有其他人做著類似的事,即使能呼救,亦沒有人會向她伸出援手。




急色的男人連脫衣的步驟嫌煩,粗暴地將薄弱的上衣扯爛,一雙被乳罩包著的巨乳差點跳脫而出。
男人手忙腳亂,在黝暗的房間中脫不了乳罩的背扣,他索性只把乳罩強行扯到戴鈴的腰部,但求見到整對乳房。一隻手繼續狂揉,另一方面伸出舌頭把戴巧兒的嘴塞住。她絕望了,眼淚直脫眼眶撲簌簌地滾下。

男人繼續幹他的活,忙得不可開交。
前菜吃得差不多了,要上主菜了。

男人照辦煮碗,毫不留情將戴巧兒的裙子和黑絲襪褲撕爛,內褲則隨便脫下晾掛在她其中一條腿上就算了。
戴巧兒的私處整個暴露出來,男人再也忍不住,匆匆脫下褲子,掏出他掛滿青筋,一蹦一跳的猙獰陽物,面上是猥瑣至極的淫笑。
戴巧兒的雙腿軟軟的,不需花半點力就能掰開。





「喂,快一點完事啊,下一個輪到我爽。」另一個在附近的男人說。
「耐心等一下啦。」
「別射在裡面,好噁心啊,我怕聞到你的精液我會軟掉。」男人的聲音充滿厭惡。
「知道了。」男人敷衍回答。
男人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下半身的長軀兵臨城下準備攻堅。他沒預先弄濕戴鈴就想插入,但因為怕痛,便啐了一大口唾液在手心,塗在脹得發紫的龜頭上,捋了幾下當潤滑劑,確保行進順利。
「不要!不要!不要!」戴巧兒在內心叫喊,因為口水不停從嘴角流下,只能發出依依嗯嗯的聲音。她緊閉雙眼不情願地等待接下來的惡夢。

正當男人把分身抵在目標上磨擦,準備下一步之際。

「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電子的響鬧聲在戴巧兒耳畔縈繞。這是她設下的定時提示,代表凌晨零時正。

一張眼,她就已經站在時代廣場的大螢幕下,神智清醒。她立即摸摸身體,衣衫完好無缺。像可怕的一切從未發生,這是甚麼鬼事?

「喂!等了很久嗎?幹麼在發呆。」彤桐拍她的肩膊說。
彤桐跟戴巧兒是小學同學,感情非常好。她頭戴著惡魔角,背後連著條惡魔尾巴,濃妝豔抹,袒胸露背,所扮的是性感冶艷的夢魔。明明是個二十來歲的少女,這身妖媚打扮的反差,竟令她益加可愛。「沒……沒甚麼,只等了一會。」戴巧兒一臉慌張,驚魂未定。




「快走吧,別令人等太久。」
「等一等,去哪裡?」
「酒吧啊,我朋友新開張,請我們去,說美女可以免費喝酒。」

戴巧兒想起剛才好像做夢一樣的情節。
「我不去了,我有點不舒服,想回家。」
「別這樣吧,別讓我一個人去,我怕啊。」
「你怕就不要去吧。」
「不行啊,答應了朋友,爽約的話怕傷感情。」
「你那位是甚麼朋友,交情很深的嗎?」
「前幾天才在另一家酒吧認識的,他說是退休警察,應該可信吧。」
「……」戴巧兒不知說甚麼好。
「別這樣磨磨蹭蹭,來吧!快要遲到了。」

戴巧兒並不想去,但又不放心彤桐獨自應約,半就半推下,就被拉著去了。可是剛才的……夢,由於感覺太真實了,不似是假。只是她仍無法弄懂是甚麼一回事,會不會是對未來的預感?抑或是自己想多了。不過,若真的是預感,那即是代表自己會被人……




想到這裡戴巧兒就不禁打著哆嗦。

戴巧兒跟彤桐,去到她只認識了幾天的朋友新開張的酒吧。她心不在焉,一直回想那個非常真實的「夢」,是故連這家酒吧的名字,她也沒有留意。

那個可怕的夢內事情發生細節和經過,她並沒有清晰的印象,所以也無法拿來跟現在作清晰的對比。然而她卻確定一件事,就是在夢中她的飲品被壞人下藥了,以至落得不幸的下場。
故此她不斷提醒自己,無論如何,千萬不能喝下曾離開自己視線的飲品。

                                                                           

戴巧兒渾身乏力,趁意識仍未完全失去支配身體的能力前,榨盡最後一點意志和體力,跌跌撞撞到地穿過人群,如衝向達陣線般的姿態撞入女廁。

她立即關門,在旁邊隨手摸來一支堅硬的地拖將門撐著。一門之隔的廁所外,混雜音樂和喧嘩的嘈吵之中,清晰地傳來幾個男人交談聲。

「大佬,條女逃到裡面,怎辦?」
「智障,你怎辦事的?」男人接近大吼。




「對不起,不知怎地她好像一喝就知酒裡有料一樣,藥力剛生效就發瘋般跑了進去,抓也抓不住。」
「真是廢柴,今晚鷹哥生日,說好了送女人給他和他的兄弟玩,你叫我怎樣向他們交待?」
「請放心,她逃不掉,我叫人去取女廁鎖匙。」
「跟她一起的那個女呢?」
「已送到鷹哥的廂房。」
這些男人開始大力拍門「八婆,識趣的話快開門,不然我們進來就輪姦妳。」
拍門不果,就開始踹門。砰!……砰!……砰!……

戴巧兒彷彿因為暫時脫險了,鬆了口氣,身體就連最後一點體力也被藥力瓦解,即時垮了下來。

戴巧兒背靠著門,滑坐地上,身體癱軟猶如失去骨頭。她在失去意識前,慶幸自己預知了事情發生,才可在喝下有料的酒身體出現不妥時立即逃走。不過彤桐就沒那麼幸運,按照自己預感的情節,她應該是房間中的其中一位受害者,成了那班賤男人的俎上肉。

她奇怪,明明剛才一直緊盯著手上那杯酒,視線沒半秒離開過,怎麼仍會中招?也許酒根本沒被中途下藥,真相是一開始就是個局。

真失策。





戴巧兒因悔恨救不到彤桐而啜泣。背後的門傳來一波接一波的猛力衝擊,這樣下去,恐怕唯一的防線不久就要失守。
可是自己的神志真的不行了,意識已經崩解,眼前逐漸昏暗。
她祈求這也是個夢,可以醒過來。

就在此刻,「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手上的電子錶響了。

凌晨零時的鐘聲,提醒灰姑娘必須立即回家,更重要的,這也許是得救了的聲音。
時間仿似凝結了。

                                                                           

滴答。

戴巧兒好像做了一個夢醒來,她張開眼,人已在時代廣場的巨型螢幕下。
果然會回到這裡。

她的記憶沒有散失,所以記得對上兩個夢的內容。
想真一點,那不是夢。

彤桐拍她的肩膊說︰「喂!等了很久嗎?幹麼在發呆。」
戴巧兒凝視著彤桐,彤桐說話是跟上次一樣,間接證實了戴巧兒的推測。
上兩次…甚至可能經過她不知道的多少次,都不是夢,亦不是預感,而是真實地發生過的事。
只是她的命運時鐘重複回溯至兩小時前這段時空。
彤桐的手在戴鈴的眼前揚了揚︰「巧兒,妳的樣子怎麼怪怪的,身體不舒服嗎?」
戴巧兒察覺這時彤桐的回答改變了,跟上次不同。她不知道自己能回到過去的原因,但也許利用這個情況,可以改變她們兩小時後的不幸命運。而更有可能是,必須改變了兩小時後的未來,才有望跳出時間迴圈。

她內心很快便決定要阻止事情發生。
「對不起,我家中發生了事,媽媽在浴室滑倒受傷,我必須立即回家。」戴巧兒情急中編了個慌。
「那好吧,妳快點回家看看伯母。」
「妳呢?不要去好嗎。」
「沒辦法了,看妳這樣擔心,我也沒心情去玩,我回家等妳消息吧。」
「陪我搭地鐵好嗎?」
「當然要啦。」
戴巧兒與彤桐手牽著手走進港鐵入口。然後各自分開回家後,戴鈴於十一時許回到家中。
她脫掉女巫服裝,卸下妝容,拍了句報平安訊息給彤桐,交待後就逕自洗澡。

今天真的好累,幸好總算熬過了。接下來便要解決第二個問題,命運已經改變了,不過到了零時,會否又再時空回溯一次?若果會,一切豈不是白費心機。

十一時半,戴巧兒坐在客廳的梳化上思索經歷過的每個細節。
她拿起電話來看,仍未收到桐彤報平安的訊息,不禁擔心起來。

十一時五十分,戴巧兒的媽媽從房間出來,說「噢!差點忘記了。」她好像醒起了甚麼,急步走到大門的掛牆月曆前,想把十月份那一張撕下來。
戴巧知道這是媽媽一個很多年的習慣,必定要將過期的月曆撕掉。她本來沒有興趣知道原因,但發生了今天這件不可思議的事後,終於挑起她的好奇心。
戴巧兒問︰「媽,我想問一個問。」
「嗯?」
「為甚麼每個月的最後一日,妳一定要撕掉月曆?」
「哦?這麼多年,妳也沒問過,今天怎麼了。」
「因為發生了很多事,令我突然很好奇想知道。」
「這是家族代代相傳的一個傳說,是妳婆婆告訴我的,說月曆一定要在該個月完結前撕走,否則會把霉運帶到新一個月。」戴巧兒媽媽的手準備用手撕掉月曆。
「媽媽,等一等。」戴巧兒看到月曆上10月份31日那一格,上面被人用紅筆畫了個幾個圈,那些圈的大小和形狀不一,於是成了一個漩渦符號。
她大概猜到自己墮入時間迴圈的原因,雖然說出來很荒謬,但更不可思議的事都發生了,這個方法必須一試。
「嗯?甚麼事?」媽媽回頭問。
「媽,讓我來。」戴巧兒瞬間而起,走到月曆前把十月份撕下來。
為了確保能夠中止時空回溯,她拿著打火機到馬桶,將撕下來的十月份的月曆燒掉。

十一時五十九分,戴巧兒閉上眼,她有沒有猜錯,方法是否行得通,很快便揭曉。

「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咇……」象徵回到過去的聲音響起了。

她睜開眼,自己仍身在家中洗手間,扶著馬桶。

成功了,她興奮得大叫。
由於戴巧兒的媽媽不明所以,所以覺得她的行為非常奇怪。

那一晚,戴巧兒睡得很好。

翌日早上,她被電話吵醒。
她接聽電話,聽筒的另一端傳來焦急的聲音,她認得,這個是彤桐的媽媽。「巧兒,昨晚妳是否跟彤彤一起?」
「是啊,不過十點左右就各自歸家了。」
「我以為她整晚跟妳一起,但今早才發現她整晚沒回來,打她的電話又沒接。」
「甚麼?」戴巧兒大感詫異,不好的預感再次侵襲全身。「伯母我先掛線,然後試試致電給彤彤,一會再打給妳。」
掛線後,戴巧兒打電話給彤桐,不過已轉駁至留言信箱。她留言叫彤桐儘快聯絡自己和父母,因為大家都很擔心她。

打完電話後,一股莫名的感應叫她開著電視。
晨早新聞正在播放,剛巧報導一宗昨晚發生的案件。……今晨清潔工在街道工作時,於後巷發現一具少女屍體。法醫初步檢驗,發者於窒息,頸部有曾被用力擠扼的痕跡,相信是致命傷。死者於生前曾被多於一人性侵犯,警方調閱附近的閉路電視錄影後,懷疑兇徒有三人,已展開追緝。警方從屍體上財物中的身份證得悉死者的姓名叫吳桐彤。警方將案件列為強姦及謀殺案處理。

戴巧兒聽到死者的名字後,雙腿一軟跪在地方。她既激動又驚恐,複雜混亂的情緒完全癱瘓了她的反應,令她不知所措,只懂得傻傻地笑。

自己逃過了厄運,好朋友卻因此被死神盯上,令戴巧兒萬分內疚。

陽光從窗外透射進來。

現在戴巧兒只想可以回到昨晚,再來一次,令彤桐不用死於非命。可惜,一切已無法重來,這會成為戴巧兒一生也擺脫不了的惡夢。

(完)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