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派愛情小說》之 (2)《北極光與不能逃避的現實》: 21. 麥當雞

X市剛剛踏入深秋，晚上外面有點冷。這意味著冷戰的序幕嗎？沒關係，冷戰總比核戰好。
 
「呃⋯⋯喫！」
 
打了個噴嚏後我又有點後悔，剛才一怒之下匆匆忙忙的跑出來，只帶了錢包和手機，應該多穿件衣服。我一邊胡亂的逛，無意識地從僻靜的小路走進人群裡，再從人群裡走到僻靜的街角，萬千思緒胡亂地沖擊我的腦海。過去激情和甜蜜的片段，跟最近的百般委屈交織出複雜的滋味。來來回回，應該也沒有走得很遠，在附近繞了一圈後就走到一個散發著柔和燈光的地方。原來是麥當雞。
 
柔和的燈光透過落地玻璃送來了溫暖，跟四周的秋意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自然地我選擇躲進去麥當雞。
 
跟許多人一樣，麥當雞帶給我很多童年和青少年的回憶，還有難以忘懷的味道，現在真的有回鄉的感覺。先別論它賣的食品飲料是否垃圾，它中門大開，來者不拒，誰人進來不花一分錢也可以坐一整天，真的讓人沒話說。
 


進去以後，感覺暖和好多了。心情也平復了一些。放眼望去，也是熟悉的景象。一角是學生情侶；一角是孤獨的老年人。那對學生情侶，或者是狗男女，依偎著對方，互訴著綿綿情話，男的肆無忌憚的上下其手，女的欲拒還迎。為免觸境傷情，我只好避開他們的那片領地。不過我又恐防老年人那邊會讓我的負面情緒膨脹，於是我唯有退回門口附近，在臨街的那排高凳坐下來。
 
透過玻璃我盡量望向遠方，雙手托著腮發呆，試圖理順混亂的思緒。
 
其實剛才對著Ginger的失態，並不像平常的我，是否所有人都特別喜歡對身邊最親的人發脾氣呢？所以因為她對我好，才會有那麼強的控制慾吧？這就是「愛之深，斥之切」？
 
我願意接受這個答案，但是，我甘心從此跟一隻母老虎困在籠裡活一輩子嗎？
 
歷盡艱辛，眾裡尋她，最後換來這樣的結果？
 


忽然腦海裏又再次充斥著我們過去的片段，有個疑問我一直在逃避，從她失蹤到重新出現，發生了什麼事情呢？她失蹤前說要結婚，後來重新出現時又說沒有結婚，難道之前那個未婚夫也是受不了生活上的箝制嗎？
 
「帥哥，請亞姨吃頓飯好嗎？」
 
一把沙啞的聲音大亂了我的思路。
 
一隻白白的豬手把一只紙杯遞到我面前。
 
是個胖胖白白的大媽。她面無表情，像錄音機一樣重複地說：「帥哥，請亞姨吃頓飯好嗎？」
 


「拜託，亞姨妳比我還要胖好多耶，好意思問我要飯嗎？非洲有很多人沒飯吃呢！」
 
在這種時候被人打擾真的是無名火起三千丈。
 
「行了，行了，嘴巴放乾淨點好不好？當心下地獄！」大媽且戰且走。
 
地獄⋯⋯
 
是哦，在尋找Ginger的過程當中，當我心灰意冷，萬念俱灰時，力哥曾經跟我說過：「有些難題神也幫不了你，到地獄去看看可能會有答案 。」
 
JB Club！
 
於是我馬上發短信召集一眾好友：「一小時內，JB Club 見！」
 
Ginger對我大部份朋友都沒有好感，除了北極熊，因為現在他已經是100%的Family Man，七點鐘以前一定回到家裏。現在已經是九點多，所以我在前往JB Club 的途中打電話問他的意見。北極熊想了一會兒，以過來人的口吻，語重深長地說：「包容，不是懦弱，是愛的表現⋯⋯差不多囉，要掛線了，下個禮拜吃午飯再聊！」


 
這並不是我要的答案⋯⋯
 
召集得太倉猝，只有蘇富比、潘高壽和Lily到來JB Club。蘇富比剛成了公司裁員的刀下亡魂也出來陪我，不愧是多年好兄弟。
 
「如果文明是要我們卑躬屈膝，那我就讓你們看見野蠻的驕傲！」
 
蘇富比乾了不知道第幾杯深水炸彈後，凶猛地咆哮，發出這豪言壯語後， 他就伏在桌子上呼嚕呼嚕的睡了。
 
我心想：「掉了飯碗的心情，能理解的，好好睡吧兄弟。」
 
潘高壽淡然地說：「老蘇說的應該是《賽德克巴萊》裏面的對白，當年日本人入侵台灣，應該也花了不知道多少條人命才奪得那些金礦、銅礦，還有木材⋯⋯人類開採天然資源，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在家裏開採天然資源要提前三天預約嗎？」
 


「嗯⋯⋯老夫老妻，好久沒有那個喇，經常在外面工作嘛⋯⋯應該這樣理解，很多時候，不論是哪種礦坑，從勘探階段到真正開採時，礦產存量有落差並不出奇。」
 
「所以我不要埋怨那麼多？」
 
Lily搖頭嘆息，拍拍我的手：「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她最近在誠心學習佛理，想要當個俗家弟子。
 
「大姐，我就是跟妳千里迢迢去求佛，求得了一隻母老虎呀！」
 
「哈哈，施主，諸行無常，如果我跟你結婚，可能我會變得比你那隻蜘蛛精更可怕。」
 
是的，Lily一直都不允許MiMi跟我靠得太近，應該也不會讓我保留那些神聖的AV經典。而且，有可能連財政收入都要上繳。
 
可能潘高壽見Lily跟我像在打情罵俏，有點不好意思就說讓他先送蘇富比回家。只剩下Lily和我，她忽發奇想道：「你帶我去剛才那家麥當雞好嗎？我也很久沒吃麥當雞吶。」


 
「現在去？」
 
正常情況下我們是不會在凌晨兩點鐘之前離開JB Club的。確實，現在不是正常情況。
 
「是哦，現在去吃夜宵！MiMi應該剛下飛機，我叫她一起來吧。」
 
我心想：「好呀，我也很久沒見MiMi喇。」
 
到了麥當雞，學生狗男女、孤獨的老人們和胖大媽都還在，隱約看到胖大媽瞧著我們這邊碎碎唸，應該在嘴咒我們下地獄。我沒有理她，Lily也沒有留意。我們依然選擇坐在臨街的那排高凳。
 
Lily興高采烈的嚷著要親自去買東西，叫我乖乖的等她回來。趁這段空檔，我拿手機出來看看，原來力哥回了我的短信：「來不了，我跟老婆在黃刀鎮看北極光喲！」。還附上了一副北極光在夜空盤旋流動的照片。美極了！
 
我不想掃他的雅興，單刀直入吧，我發了一條簡單的短信：「Quick question: 你跟老婆怎麼相處？」
 


忽然一隻白白的豬手在我面前揮動。
 
是胖大媽。
 
她面帶祥和的笑容，跟我揮手道別，離開前在店外還回身做個合十手勢。然後她就慢慢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不一會，在街燈的襯托下，一個娥娜多姿的身影，拖著黑色行李箱出現了。黑色絲絨大衣下面一雙靈巧的小腿，踏著輕盈的步伐，朝我這邊靠近。豐滿的嘴唇和明亮的大眼睛跟我親切的打招呼。
 
碰巧Lily也剛回來。她把一大盤漢堡包、炸雞、薯條等等食物放下，和MiMi來過擁抱後，就安排了她自己坐在中間，我和MiMi分別坐在她的左右。我們就這樣望著漆黑的街道邊吃邊聊。
 
Lily簡單的把我的情況給MiMi介紹。MiMi沈默不語，望向遠方，我和Lily都在等她的反應。
 
「我最近在飛機上看書，看渡邊淳一的《失樂園》⋯⋯」
 
MiMi啜飲了一口可樂，繼續說：「裏面有一句好像是這樣的，『為求永遠保持最熱烈的愛，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在愛的極致一起死去。一起死去的話，愛的紐帶就再也不會鬆開了。』」
 
我和Lily都傻眼了⋯⋯還沒來得及反應，MiMi忽然噗通地笑，接著說：「嘿嘿⋯⋯我真的沒有認真去想這些事情，但是⋯⋯我覺得⋯⋯如果再遇到喜歡的人，我會好好珍惜的吧⋯⋯」
 
Lily鬆了一口氣，笑眯眯地說：「別輕易談死，要死的話也要爽死喔！」
 
「嗯⋯⋯爽死喔⋯⋯」我笑著附和。
 
Lily伸一伸懶腰說：「哎呀，除了愛情，這個世上還有許多事情值得我們操心的吧⋯⋯剛才買東西那短短的時間，我就幫了一個阿姨，人家挺可憐的。」
 
我問：「你給了那個胖大媽多少錢？」
 
「我們積功德，不計較多少錢的。」
 
「到底給了多少？」
 
「才一千塊而已，你知道嗎？我這些功德也有幫你們積的。」
 
「謝謝妳喔⋯⋯。」
 
MiMi溫馨地繞著Lily的手臂，衷心地向Lily道謝。我也只能報以一個感恩的笑容。
 
不知道聊了多久，MiMi打了個呵欠。她值班後剛下飛機就直接趕過來，應該是挺疲憊的。
 
Lily說：「回家吧。」
 
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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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園 － https://youtu.be/eaCC3-mOm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