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那通電話後已過了兩個月,歐陽伊雲這一號人物像是人間蒸發般沒了任何消息。要不是看到兩個月以來都放在桌上的故事集,說不定我還會懷疑關於他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覺。

我從床上爬起來,寒冷的空氣灌進了溫暖的被窩,讓我縮了縮肩膀。我抑制著再次躲回被子裡的衝動,到洗手間進行梳洗,當冷水打在我的臉上時我不禁打了個顫抖,但也一下子讓我完全清醒了過來。

用毛巾把臉上的水擦乾時不期然與鏡中的自己打了個照面。鏡中的少女一臉淡然的看著自己,還稱得上標緻的容貌總是略帶一點事不關已的冷漠,已有一段時間沒打理的頭髮乖巧地披在背後,驟然一看有幾分像是人偶。

我把毛巾重新掛起來,回到房間找外出的衣物穿上,純白色的毛衣襯上草色棉裙,然後在出門時把一切都包裹在淺棕色的大衣內。初春的天氣還是冷,依然得穿像粽子。

踩著白色的長靴,為了不把手從外套口袋拔出來我快速的滑進了剛好從內側打開的咖啡店玻璃門內,然後就在玻璃窗旁的雙人座位看到短髮已長至及肩的書盈。





我在她的對面坐下,才剛點了杯咖啡,她就開口道。

「所以?現在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沒有,他說過會打給我,可是我一次都沒收到。」跟端咖啡來的侍應道了聲謝謝,我啜了一口被畫上了圖案的泡沫咖啡,身體逐漸暖和起來。

「那妳呢?沒有試過給他打電話嗎?」在那天後被書盈纏問了數回,不經意間被她知道了伊雲已回白楊市,在那以後她就好像比我還要緊張。

「試過了,可是都沒人接聽,也不知是我運氣不好還是他存心無視我。」我聳了聳肩。在剛開始的一星期我也有給他傳過短訊,可是完全沒有回音,再之後也打了電話,全都被撥到留言,最近的兩星期也就再沒有這樣做了。





「怎會這樣......我還以為這次是讓妳感受一下戀愛的好機會,想不到還未開始就突然慘淡收場。」她一臉可惜。

我毫不在意地笑道:「說不定這就是緣份。」

「......」書盈沉默了下去,像是在回憶,也像是在猶疑。

「怎樣了嗎?」我問。

書盈向我瞄了一瞄,眼神遊移了圈,最後開口說道:「有件事呢,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來聽聽?」我笑道。

得到了我的鼓勵,她也放下心慢慢地說了出來。「其實呢,我曾經在白楊市看到伊雲。妳也知道白楊市是出了名的教會地區,教會的總部大聖堂每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天都會開放給普通市民,一個星期前我跟同是美術系的學姐參加禮拜,卻不小心在大聖堂迷路,走著走著就跑進了大聖堂的內部。在那兒我竟然看到穿著修士服的伊雲怒氣沖沖的從某個房間跑了出來,在他身後有個跟他差不多大的修女想拉著他說話,感覺似是在訓示他什麼,可是還沒搞清楚到底是什麼事我就被其他人發現了。」

她小心地觀察著我的臉色,而我只是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問:「所以呢?」

書盈的反應倒是比我還大。「什麼所以!?妳都不好奇他明明是說因為家裡的事而要回去一個月,現在都兩個月了,而且他從來都沒說過他是教會家庭。這件事妳沒在白楊市待過所以不知道,在白楊市,所謂的教會家庭可都是菁英份子,從小就得到最好的教育,長大了以後也會得到教會安排的高薪厚職,在白楊市可謂是受人敬仰的存在。伊雲很明顯就是其中之一,可是從來沒聽過教會的孩子會到非教會的學校就讀,所以他跑來滿月鎮讀了一年的大學,卻在今年開學兩個月就突然消失,難道妳不覺得奇怪嗎?」

我搖頭。「先不說他是教會人員,畢竟我們才認識不久,他沒有義務跟我說這些。而且妳也不過才搬到白楊市四個月,說不定有什麼事情妳還不清楚吧。反正無論他遇到什麼,只要他不主動跟我聯絡,那我也沒辦法。」

我從來沒有對他的出生表示過好奇,因為這與跟他相處根本沒關係。如果對方根本沒想過把事情與你分享,你卻還是不要臉的蹭上去,那不叫關心,那叫多管閒事。

「什麼嘛,看妳一臉的不在乎,害得我好像都白關心了。」書盈不滿地嘟起了嘴巴。

「沒那回事。」我無奈笑道,「我很感激妳告訴我這些,可是對我而言無論他在哪都不會對我有影響,所以這個消息我會當作是朋友的關心收下,至於伊雲到底是什麼人,我沒心思去想。」





「唉,真是的,妳的性子還是一如概往的淡泊啊。」她沒好氣地道。

「妳說我慢熱也行,想當初妳也花了快半年才讓我答應跟妳一起吃飯。」

「妳也知道啊,當初妳一整個冰山美人的樣子,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但其實一直被排擠都不自知。我好心想跟妳一起吃飯妳也總是愛理不理的樣子,要不是機緣巧合下知道了妳家人的事,我還以為妳是個只會擺架子的人。」想到了往事,她不時投來了哀怨的眼神。

我乾笑了兩聲。

我和書盈是在中學認識的,我在八歲以前都跟父母住在滿月鎮的最南面,而古宅卻是在依山而建的最北面,在八至十二歲的四年間所有親人都從世上消失,又剛巧碰上新環境,那段時間的自己簡直就能用孤癖來形容,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在那以後我再也沒辦法為某一件事投注過多的感情。

說不定也是因為心裡明白這些總有一天都會消失,所以才有了避諱。這樣想來,上次書盈所說的覺悟,說不定也是類似這種東西。有很多東西我不會刻意去爭取,那樣的話或者能在非要放手不可時來得輕鬆一點?

我們一直在咖啡店待到中午,吃過午餐才決定在四周逛逛。





「話說回來,伊雲知道妳是那個裴家人嗎?」正立在鏡前把一條黃色裙子放在身前擺弄的書盈問。

「我沒有正式跟他說過,我只是說我的家族有很長時間都住在滿月鎮。」我漫不經心地把一件中看不中用的冬季短裙放回了架子。
 
滿月鎮中也是有其他姓裴的家族,可是她的家族這麼多年都只有一女單傳,跟其他的裴氏家族恐怕是沒有一點關係。

「可是他知道妳家有不只一本的鏡像書,那他也應該猜得到妳出生在一個也算是個歷史久遠的家族才對。」

「那又如何?」

書盈把手中的裙子塞給了店員,走過來跟正在對衣服挑三揀四的我說。

「有件事我細心一想總覺得很奇怪。雖然滿月鎮和白楊市只隔了一座山卻是出了名的不對盤,只是因為滿月鎮的人總是我行我素從來沒有在乎過而已,反倒是白楊市的聖職者經常有意無意地表示出對滿月鎮原居民的敵意。」
 
「相傳滿月鎮曾被魔女所支配,說不定現今還有魔女的血統留在人世。我能夠順利在那邊讀書也是因為我家在滿月鎮居住不超過兩代,要不然他們說不定也把我當作是魔女的後裔之一呢。」





我哭笑不得地搖頭道:「他們可真是充滿了想像力。」

不得不承認Libra的存在確是很有做魔女的潛質,可是Libra的職責是在影界充當「夜神」的代言人,對人界根本就完全沒影響,更何況這麼多代裴家可謂是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什麼魔女的傳說恐怕就連本地人都不相信,他們還忌憚到如此地步真是有點超過了。

「可問題是,在教會家庭出生的人有很大可能會去相信這種荒唐的事啊。」書盈手支著腰說,「那樣的話伊雲對妳的態度就很奇怪了,如果他是一個聖職者那就等於從小就被灌輸這種排除異己的想法,那他就不可能跟妳相處得那麼好,要不然就是他心機很重。」

想起那張純粹的笑顏,我還是沒法把書盈的猜測當真。「說不定就是因為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回去就被人罵了吧。」

「就算是那樣,作為教徒的他卻沉迷於鏡像文字之中這也十分可疑。就算是我也知道鏡像文字對教會而言是禁忌,伊雲卻明目張膽的創立了研究鏡像文字的社團,這等於背棄了他的宗教啊!」

「這......」一時間我也說不出話來。

不得不承認書盈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可是這又能代表什麼?一個不再信服教會的修士,因為沉迷魔女的文化而想要背棄信仰?有可能嗎?





這時我想起他曾說過那本故事集的來歷。「他說過那本故事集是他外婆的遺物,教會家庭有可能擁有鏡像書嗎?」

書盈怪叫了起來:「不會吧?!這更沒可能!教會怎可能會容許教會家庭出現這種東西?這樣說來那本書的出現本身就很奇怪啊。」

我皺起了眉頭,心中的詫異感越來越濃烈。本身看似再自然不過的事如今只是加添了什麼就變得面目全非,這當中像是有什麼在進行著。

鏡像書,魔女的傳說,教會和教徒。心中隱隱有個非常不妙的猜測,可是......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在思考著的同時我也把四周的事物都忘得一乾二淨,當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穿著一條不屬於自己的裙子站在了試衣間,鏡中的自己正一臉茫然的看了過來。

試衣間的門外傳來書盈的催促:「無瑕?妳穿好了沒?」

我推開門,書盈打量了一下,滿意地點頭:「很好看啊,妳也別擺出一副奇怪的表情啦。我跟妳說那些不是想讓妳擔心的,雖然伊雲的身份很古怪,但又是妳說自己跟他關係不親近。如果真的想不通那就乾脆那就別想啦,好好當妳的妙齡大學生就好。」

我愣了愣,點頭。她說得沒錯,現在還有很多事都不清楚,或者他這樣做是有什麼目的,但到底是什麼根本就無法作出太多推測。

我再次關上試衣間的門時不禁歎了口氣,並穿回自己的衣服。就在我檢視自己全身的同時,鏡子卻出現了不尋常的影像。

「咦?」我把手覆上鏡面,並沒有影響莫名在鏡上浮動的漣漪。我的倒影逐漸變得模糊的同時,鏡中的背景也變成了跟我所身處的試衣間不同的地方,一個長得極美的女人睡眼惺忪地走過,而那個女人,是影界的居民!

影像很快就消失,再次出現一臉愕然的自己,可是我心中的慌亂卻沒有隨之消散,一鼓恐懼慢慢地侵蝕著我理智。

境界有鬆動的跡象!
 
影界雖是另外一邊的世界,但其實是跟這邊相連的,鏡子則是通道。因為小時候外婆說得不多,我對影界的原理並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當初影族經由鏡子進入影界後通道就被封閉,只有古宅的地下室那面鏡子允許Libra的進入。可是通道如今竟然出現在其他的鏡子,這絕對不是好預兆。

難道家裡出事了?!

我這樣想著就衝了出去,留下一臉愕然的書盈邊跑邊喊:「書盈,抱歉!我突然有點急事,下次再聯絡!」

在心中著急的情況下我無視雙腿的酸軟,保持著最高速度飛奔回家。

進門的第一時間我把包包和大衣都甩開,蹺到樓梯背後的暗門,那是通往地下室的唯一方法。
 
而就在我拉開暗門的那一刻,有一只手把我拉向了黑暗,我倒進了某個溫暖的懷抱,接著頸上一涼,有什麼被注射了進來,然後就在數秒間,世界變成了黑暗。

再次醒過來時是被痛醒的,某樣存在於身體深處一直被封鎖著的東西被破壞了,一種被粉碎的痛楚幾乎讓我喘不了氣,同時硬是讓我從藥力中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竟安好的躺在了沙發上。

身體因為藥力而變得很遲緩,抬頭看向窗外發現早就已是黃昏。我拖著像是不屬於自己的身軀走向了地下室,暗門已被打開,在門邊放著那本向伊雲借來的故事集,心裡又一次傳來了痛楚。

我往下走去,細心的聽著在黑暗中自己的腳步聲,防止因為昏倒而滾下樓梯,然後當我走到盡頸時,我呆住了。

原本是鏡子的那個位置現今只剩下一些碎片掛在了牆邊,不知是用什麼方法破壞掉的玻璃竟成為了地上的粉末,沒了鏡子的地下室整整大了一倍,原來在鏡子後面還有一個房間!

那個一直被隱藏在鏡子後方的牆擺滿了書架,而在書架的中心躺著一副純黑的棺材。某個只看到背影的人正低頭注視著棺材,那人的身形在男性中略顯纖細,平時單是站著就會讓人感到安心,可是如今再次見面只感到諷刺。

「伊雲。」我有氣無力地喚了一聲,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他被我嚇了一跳,轉過身來看到靠在書架上好不容易站著的我,神情變得很複雜,慌亂,羞愧,驚訝和高興都混集在他秀氣的臉上。

「無瑕!妳這麼快就醒了?藥力應該還未過才對。」他走了過來想扶我一把,卻被我避開了。原本就沒什麼氣力的身體因為這樣一動幾乎要坐倒在地上。

因為被我避開伊雲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看到我在逞強時他卻異常強硬地把我扶起來,而我已經沒力氣掙開第二次。

「你到底想做什麼?」我的聲音在顫抖。我用力在大腿上捏了一把,阻止自己再次因藥力而昏睡過去,同時我的視線也因痛楚而產生的淚水而變得模糊。

可是伊雲好像誤會了什麼,他眸子裡的羞愧也變得更濃:「對不起,無瑕。我......沒想過要傷害妳的,可是......」

「我在問,『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因為被他扶著所以我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的裝束,那是在心口別了十字架的白衣,伊雲的身份不言而喻。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知道教會的目的,已經放任了裴家數百年的承傳為什麼現在才會出現在這裡?他們擅自闖進地下室到底又是想做什麼?該不會......

眼睛瞄向那個黑棺材,心有一絲不明的揣測。我舉步向棺材走去,伊雲迫不得已跟著我的腳步。

「你們的目的是這個?」我的手滑上棺材,異常冰涼的材質竟有點像是我的耳飾。

伊雲依然沉默著,我也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他,過了半晌,他以有點沙啞的聲音說:「是,教會想要得到這個。」

「你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我已經猜到七,八分,可是我還是問道。

「不知道,大概是某人的......遺體?」伊雲並沒有隱藏他的想法,坦率地說了出來。

他不知道,不代表教會不知道,要不然他們不會處心積慮闖入地下室,還把鏡子給打碎了。

我慢慢的靠在棺材上,用整個身子抱著棺材,咬牙說:「我不會讓你們帶走他,就算是拼上我的性命。」

不單是因為我把他們引來的過錯,也是作為Libra的尊嚴。

伊雲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無瑕......」

這時,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地下室的門口響起:「伊雲!那個女孩不見了!你該不會是在我去抽菸的時候偷偷把人放了吧!?」

伊雲的神色突然變得慌張起來。

那個男人很快就來到我們面前,看到正伏在棺材上的我和站在我身前的伊雲,他愣了一下,然後叫起來:「怎麼可能?!明明用了迷藥,為什麼會那麼快就醒過來?伊雲你快讓開!」他掏出了一把手槍對準了我,「教皇吩咐只要活著就行!」

「伯父,等等!」

伊雲想上前阻止,但仍是慢了一步,彈道貫穿了我左邊的肩膀。

「嗚......!」因為迷藥的關係身邊延遲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在肩膀上傳來了灼熱的痛,我咬嚴了下唇防止自己哭出來。

「無瑕!」轉過頭來的伊雲臉一下子白了,想跑過來,卻又為了阻止男人開第二槍而分身乏術。

我的手臂擱在了棺材上,每挪動一分都會傳來像是被撕裂的痛楚,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傾流而出的淚水混和在順著手臂浸了下來的血液中。

出血沒有減緩,血液在平滑的棺材上竟自動的描繪了一個葉形的圖案。因為吃驚我甚至顧不上痛楚就把手收了回來靠在了棺材的邊緣,目瞪口呆地看著正向棺材四方漫延的圖案,而在我身後的兩人都因為這場面而定住了,只專注的看著這個變化。

當整個棺材蓋子都被畫上血色的花紋後,棺蓋竟伴隨圖案一樣在淡化,露出了裡面躺著的人影。

在純黑的棺材中躺著一個絕美男子,銀白的曲長髮既神聖又妖艷,像白玉般精緻的皮膚完全挑不出瑕疵,細長的雙眼有著長長的睫毛作裝飾,高挺的鼻樑和纖薄的紅唇都為他凝造出一種介乎於俊逸和柔美之間的矛盾魅力。

在場的人都像是被攝住了魂魄一樣緊緊地盯著那方人影,沒人發出聲音,也沒人反應過來。

男子張開了雙眼,緩緩的坐了起來,身上穿著舊時代的銀線繡紋黑西裝,透出一種古老而莊嚴的氣質,深紫色的瞳眸有點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視線落於坐在地上的我。

「無瑕?」耳邊傳來的是那道熟悉的魅惑嗓音。

我不自覺動了嘴唇:「夜......辰?」

他向我展露了一個淺笑:「是的。」

但這個笑容只是一閃而逝,隨即他就發現我已有半邊身浸滿了血,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手一揮,棺材竟瞬間變成了液體並從他的掌心中消失。他向我接近,小心翼翼地扶著我沒有受傷的那邊身,檢查著肩膀上的傷口。

直到此時,持槍的男子才反應過來。

「竟,竟然醒過來了,這個怪物!」他二話不說再度把槍口指了過來,因為伊雲慢了一拍沒來得及時阻止,他已經對著我們開了數槍。

夜辰的眼中閃過殺意,子彈竟在幾乎要撃中我們的一刻突然消失,沒人看出子彈去了什麼地方,只在空氣中產了數個晃動的漣漪。

他看了看男人手上的槍,再觀察了我的肩膀一會,肯定地說:「是他把妳打傷的。」

然後就在下一刻,男人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影子打飛出去,撞上牆壁後吐了口血就昏了過去,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另一道影子就迫向了伊雲。

我拉著了夜辰的手袖:「等等......!」

夜辰低頭看了我數秒,再看向一臉恐懼的伊雲,殺氣騰騰的道:「帶上那個垃圾,滾!」

伊雲沒有立刻動作,反而看向了我。

我別開了臉假裝沒注意到,數秒後才聽見頹然的腳步聲和拖拉著男人身軀的聲音都從地下室消失。

我感覺到身體在變輕,同時意識也因為藥力和失血而逐漸變得迷糊。

這時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放他們回去,會不會......」

「沒事,有我在。」

那張絕美容顏配合著温柔得像是會擠出水來的聲音,在這個時候我竟非常不合時宜地說了這麼一句。

「真是比我想像中還要妖孽,這讓女人都要怎樣活啊?」

然後我眼前一黑,再度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