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住的地方。」

「不錯啊,是亂了點。」

她看看一室雜亂,這屋子只有二百九十七呎,有個狹窄得轉個身也難的廁所和放得下雪櫃卻已放不下洗衣機的廚房,有個細小得只放得下單人床的房間,全屋一眼見盡。

她不介意的笑,「不過,一個男人獨居,也該是這樣了吧。」

「對不起,我一直也向妳撒謊,我不是住沙田新城市廣場。」





她表情迷惘了起來,「這裡叫什麼?」

「沙田廣場。」

「我不熟新界區,沙田新城市廣場和沙田廣場有什麼分別?」

「沙田新城市廣場是新鴻基樓,在港鐵上蓋,有個私家大花園,是這一區最貴價的樓,每個單位起碼有五百多呎,住在裡面的非富則貴。」我告訴她:「沙田廣場距離港鐵十分鐘,只是普通屋苑,對著大馬路,廿四小時會聽到車聲,水準差天共地。」

她走近窗口那邊,在這裡望出去,只會看到樓下的街市和一個垃圾收集站,她轉頭問我:「我搞不懂有何分別,我走進來也很舒服,你住這裡有什麼問題?……你說自己說謊,為什麼?」





「我想在妳面前,做個很有水準的男人。」

她的神情很失望,「你意思是,你覺得,我會用錢去衡量你有無水準?」

「正常女人會這樣想。」我愈說愈覺得自己在自取其辱。

「我不知道,你到底遭遇了什麼事,令你對女人有這種印象。」麗麗說:「但是,我正好不是你口中那種女人。是的,我試過跟有財有勢的男人拍拖,感覺就是不外如是……對你來說,我是屬於不正常的一類女人嗎?」

我用力搖了搖頭。





我感覺到她開始跟我疏遠,可想而知她對我有多失望。但我知道,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她面前剖白我自己了。

我知道,過了這一刻,永遠不再有機會。

麗麗見我默不作聲,她問:「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

「那麼,我要走了。」她說:「不用再送我去巴士站了,我懂得走過去。」

「嗯,好的。」我也知道自己不敢留住她。

她走向站在玄關前的我,在我面前停步,在一個面對面的距離,問我:「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我有滿腔的話想說,可是,我開不了口。





她直視我,再認真的問了一遍:「沒有了嗎?」

我想勇敢說些什麼,但我直視麗麗的臉,所有的勇氣都消失於無形。說到尾,我不是那種勇往直前的男人,我只是一條性別剛好只是雄性的可憐蟲。

終於,我咬咬牙,向她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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